“夫人,王爺有請。”孤毅的神情是冷的,劍是冷的,聲音是冷的,比這寒冬臘月都要冷上幾分。他冷眼看著屋子裏的兩個人,看似無悲無喜,心底卻是驚濤駭浪。白刃說過孤毅和戈淵太像,以至於他在戈淵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命運,隻覺得膽戰心驚,所以向來對戈淵都沒有什麼好感。
孤毅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一部分的光亮,隻餘下剛毅的身形,懷裏抱著凜冽的長劍,任誰也不能撼動一分。黑色是這世間最深沉的顏色,戈淵曾用它做自己的偽裝,而孤毅卻能用它殺人於無形。
“知道了。”戈淵點點頭,沒什麼特別的情緒,“我換身衣服就來。”
孤毅道:“屬下在門外候著。”說完退後了兩步,像一座佛像屹立在門邊,任由風霜雨雪皆不動如山。
白刃適時起身,“你手腳不方便,我去給你喚個丫環過來……”
“不用了。”戈淵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拒絕,聲音堅決得讓人發寒,隨後又拖遝著鞋子,轉身去衣櫃裏找衣服,隻餘下了一個冷漠的側臉。
白刃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頭咀嚼著人生五味,靜靜地退下。
櫃子裏的衣服是煙柳和如畫在時給她準備的,大多數顏色都比較豔麗,許是想要掩飾她的病態,就跟每天逼她塗抹胭脂一樣。戈淵摸了摸蒼白的臉,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定是奇差,便挑了一件紅色的衣裳穿上,抹了些許胭脂,點上一點唇色,鏡中人的病態便被全數蓋住了。
打開門的一瞬間,白刃幾乎都要以為出來的是另一個人,紅色的衣裳稱得她麵若桃花,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手,隻露出一點指尖,完美地掩蓋了她的傷,冷漠的臉上著了一些胭脂,掩去了一些蒼白,多了幾分精致,唇色如火,燒得白刃有些意亂情迷。
孤毅抬頭看了一眼,便在前頭帶路,“夫人這邊請。”
白刃察覺到似乎有一些不對勁,三兩步跟上孤毅,小聲道:“你老實告訴我,主上找她有什麼事?”
孤毅不說話,白刃又用力拉住他的衣袖,“跟我說說唄。”
“她的事與你何幹?”孤毅冷哼了一聲,帶著些許鄙夷。
白刃尷尬地笑了笑,也就不好再多問什麼,但又不太放心,想想還是跟了過去。
孤毅將戈淵帶到一個院子裏就停下了,兩邊站著刀槍上舔血的侍衛,昂首挺胸,不容侵犯的凜冽之姿,院子正中間擺放著刑具,泛著生冷的光芒,詭異的氣息頓時將戈淵團團包圍。
軒轅昱川背對著他們,身上隻著了白色的單衣,並未束發,任由冷風肆虐,這樣的背影太過於孤寂,讓人徒生不安。
孤毅走到他的身後,恭敬道:“主上,人已帶到。”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其他太多的情緒,緩緩轉過身來,冷清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在了戈淵身上,引起她渾身戰栗。軒轅昱川淡漠地收回視線,掀起衣袍,坐在了身後的軟椅之上,“把犯事的丫頭帶上來。”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侍衛下去了,不多時便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過來,扔在了刑具麵前。被扔在地上的人幾乎連呻吟聲都沒有,隻是微微顫動了幾下,控製不住地抽搐,便沒有聲響。那身衣服雖然染了血,戈淵卻還是認得出來,是先前伺候她的那兩個丫頭穿的。
軒轅昱川看都沒看一眼,接過旁邊的縣官馮子材遞過來的熱茶,抿了一口放下,這才不急不慢地道:“煙柳,你可知錯了?”
地上渾身浴血的人聽到了他的聲音,控製不住地發抖,她努力地撐起身體,抬頭望過去,昔日裏如花似玉的鵝蛋臉已經被血凝住,讓人不忍觀看,她顫抖著從唇裏擠出幾個字:“奴婢……知錯了……”
軒轅昱川皺眉,冷清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大點聲,讓阿淵也聽到。”
“奴婢……知錯了……知道錯了……”煙柳從喉嚨裏發出撕裂一般的聲音,身體躺在地上疼得痙攣,她側頭看著戈淵,眼中的憤恨如劍如毒,那一瞬間竟叫戈淵手腳發僵。
軒轅昱川滿意地“嗯”了一聲,又道:“今日你刺傷阿淵,以下犯上,理當斬去右手,以儆效尤,立即行刑。”
旁邊的侍衛上前,將地上的煙柳拖起來,她渾渾噩噩地看著軒轅昱川,一雙眼睛空洞而無聲,“王爺……為什麼……”
軒轅昱川總算是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威嚴道:“可有不服?”
煙柳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想著自己忠心為主這麼多年,竟是落得這般下場,頓時麵露哀戚之色,落下了眼淚,“王爺明知錯不在我……”
軒轅昱川神色冷了下來,“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你了?還是阿淵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