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內，黃天環視一遍，除他四人外，再無食客。黃天再向田豐詢問：“孟家為何要遠遷癭陶？”
田豐看了向栩一言，道：“自然是因為這‘瘋道’散布謠言，說什麼‘漢軍將至，趙魏巨鹿三郡必成戰場’，勸人早早逃難。癭陶是巨鹿郡治，有太守和官軍坐鎮，孟家又和癭陶豪強孫家有姻親關係，那孟家家主孟天便是娶了孫家家主孫伉之妹為妻，孟天早有意要遷到癭陶，又怕世人笑話他攀親，現在可好，流言一起，可不正遂了孟天之心麼？他便在此間設宴，慶他喬遷之喜。”
向栩一聽，吹胡子瞪眼，尷尬不語。黃天疑惑：“為何我一路到此不曾見百姓逃難？他們是不怕還是另有原因？”
田豐：“怕，當然怕，可是百姓還是寧願守著土地，春種還沒結束，就讓地裏空著不成？萬一僥幸逃過一劫，不就賺了嗎？”
向栩：“錯，依我看，冀州百姓這次恐怕是不會逃了。”
黃天、田豐同問：“為何？”
向栩笑道：“你們可知當年暴秦為何滅亡？”
田豐：“苛政猛於虎，百姓叛之。”
向栩搖頭。
黃天想了想，說道：“巨鹿之戰。”
向栩不吝讚賞，望著黃天說道：“不錯，秦朝雖然苛政，但秦軍戰力強悍，非起義軍可比。就是巨鹿這一戰，霸王破釜沉舟，大敗秦將章邯，將秦軍二十萬主力坑殺摧毀，一舉扭轉乾坤。”
黃天明白，漢代以前，人口稀少，極容易發生一戰而定天下的事，敗者從此一蹶不振，長平之戰、巨鹿之戰、垓下之戰便是最負盛名的三次生死決戰，真的是決定了一個勢力的生死。
黃天不明白的是，向栩此言用意何在？向栩，項羽，這個家夥難道會是項氏一族，為項羽不平？雖然項羽確實很有人格魅力，黃天也為項羽可惜，但他是一個很尊重曆史的人，爭霸就是各憑手段，勝者稱雄，敗者落幕，並沒有什麼好說。黃天：“先生的意思是？”
向栩：“我的意思就是，巨鹿百姓恐怕又要見證一場曠世之戰了，他們又為何要逃？張角散方，漢軍師出無名，官逼民反，隻要大賢良師振臂一呼，應者必定雲集，縱然盧植文韜武略，可比昔時章邯，若有再世霸王之將與之相抗，此戰未可定論。”
黃天倒沒什麼，田豐卻心動了，他恨年輕，正是仰慕英雄的年紀，他本身又是巨鹿人，項羽的故事他自然一清二楚，非止《史記》一書，巨鹿之民中流傳甚廣。
田豐問黃天：“足下能否明言，當初大賢良師為何要散方？”
向栩：“我也疑惑，三十六方是張角畢生心血，他絕無可能散方。元皓是儒門中人，不知我道門‘黃天’二字含義，‘黃天’者，黃帝也，我料張角必是以你為‘天賜之子’，收你為徒，正是小友你，勸他散方，他才肯聽從。若是他不散方，以現今局勢，他必敗無疑，偏偏他那時散方，留下生機，確實奇了。”
這本不難猜測，張角早不散方，晚不散方，偏黃天上山一月，張角就散方，必是與他有關，向栩道門出身，在黃天自承身份那刻便猜中八九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