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亭子裏確有三人。
一中年婦人坐在石桌前,滿身珠翠,顯得很是富貴。隻是眉眼透露出些許精明算計,看著就不像是個憨厚的。
兩男子分立在兩邊,一個著湖藍色布袍,不像是新的,但漿洗得還算幹淨,一直垂著頭,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倒能看出模樣尚算得上周正;一個著深紅錦袍,看著富貴,樣子還和那婦人有幾分相像,也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但卻總給人感覺有些女氣。
華夫人李氏裝作什麼也沒瞧見,安然地牽著華芝的手準備往前走。
大伯母羅氏卻趕忙著到了亭子,還笑著招呼道,“老嫂子,真是不巧,竟在這兒遇上了您啊!”
那婦人也已經收起了剛開始的那副冷傲模樣,跟著笑道,“是啊,真巧!這不,瞧著天氣好,讓我兩個兒子陪著出來走走。”隨即又像是突然發現了李氏一般,笑著招呼道,“這位像是知州夫人啊?不若也進來坐坐歇歇腳?”
李氏本想就走,但羅氏已經出來,攜了她的手拉著進了亭子。
外人看來,這也是一幅兩妯娌和睦友好的風景圖了。
隻是華芝知道,母親是不願意的,而一直拉著母親的伯母的手也冒起了一絲青筋。
幾個小輩女兒卻似乎也不知情,跟著笑鬧著進了亭子立在一旁。再看華莯兒的表現,似乎也不像是認識這婦人的模樣。想來,這伯母似乎連自己女兒也沒說過這事兒。
那這男子應該不是羅氏所說的自家子侄了,也不知是怎麼個緣由,竟想著要為華芬做這個媒。
當然,這也犯不著華芝細想。
有了伯母在,三個人也就寒暄開了。想必,總能尋著些蛛絲馬跡。
“老嫂子啊,這位,正是我那弟媳,知州夫人李氏。”
“幸會幸會啊,真是祖上燒了高香,出門就遇了貴人啊!”那婦人喜笑顏開地吹捧著,也不忘了自報家門,“小婦人正是這荊門人,嫁與了這城裏劉家。家裏做著點小生意,也算是小有薄產了。”
羅氏掛著笑,似乎很滿意那劉夫人的說法。滿臉都是得意,這劉家公子一表人才,家世也還不錯,覺得自己定會保個好媒。
當然,好處當然就不隻是保個好媒這麼簡單。
李氏隻做不懂其意,也笑著淡應道,“劉夫人,幸會幸會。”
那劉夫人卻笑著拉過了兩個男子,笑著介紹道,“這是犬子劉峰、劉嶦。”又對著二子訓道,“還不快過來拜見華夫人?!”
那劉峰仍垂著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倒是那劉嶦,笑盈盈地行了一禮。卻在垂下頭時,偷偷瞥了一眼華芝的幾個姐姐。
正好落入了華芝眼中,讓她分外不舒服。想這劉嶦也不是個知禮守節的,竟是那般輕浮,急吼吼地就在自己偷瞄。
劉夫人卻在旁邊道,“華夫人的幾個女兒都出落得這般模樣了。本該賞個物事當見麵禮的,隻是出來得匆忙,也沒什麼好東西,隻等到時候去家裏做客,定然補上。”
“劉夫人客氣了!”李氏客氣而疏離地答道。
華芝眼珠子一轉,笑著對母親說道,“娘親,這亭子裏坐著也沒什麼意思,不若我和幾個姐姐出去轉轉吧!”
華夫人本也不喜歡這樣似是被算計的見麵,也就不願意拘著華芝,溫和答道,“和姐姐們出去玩兒吧,隻是別走遠了,一會兒就該回家了。”
“誒,女兒曉得的。”說著就去拉大姐二姐,還不忘招呼著華莯兒也一並走。
華芬回過頭去看了看華夫人,見華夫人輕輕點了點頭,也就隨著去了。
劉夫人卻讓兩個兒子也隨著那四姐妹一起四處走走。
華夫人李氏皺了皺眉頭,明顯不讚同這種做法,卻也沒說什麼。隻是叫著華芬照顧好妹妹,別有個什麼閃失。
剛離了娘親的視線,華芝就抱怨道,“哎,今天天兒怎麼這樣悶悶的,在這紗帽裏倒越發憋得難受了。”
說著就扯開了紗帷帽。
華芬不讚同,就準備訓斥她幾句。轉念一想,三妹妹不過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倒也沒什麼好較真的,遂也未做言語。
華莯兒卻也跟著扯了帽子,道,“我就說不用帶這玩意兒了,看不清外麵的景致不說,還讓人悶得慌。這樣子出來玩兒,還有甚意思?”
華芬驚道,“莯姐姐,你怎麼能?”想著自己畢竟比華莯兒小些,怎好去教訓自家堂姐,便不好開口,卻還是皺著眉頭,不住地那眼神兒示意,旁邊還有兩個陌生男兒呢!
“這又有何不可了?在我們西北,就不用這樣扭扭捏捏的,沒得顯得小家子氣。”說著還微撅著嘴,笑道,“你們啊,莫不是在江南呆得久了,就忘了自己骨子裏可是有咱西北人的豪氣的血脈了?怎麼也學得這般小意了?”
“可是,這畢竟是不妥的。”華芬輕聲嘀咕。
華芳卻在旁邊低聲勸道,“大姐,你別管二堂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伯母他們都習慣這樣子了,何必強求他們呢?本是為她好,她不肯聽,最後還變成咱們的不是了。”最後還不忘憤憤地悄聲咬耳朵,“你忘了啊,玉書明明在王家學得好好的,卻硬生生被伯父給逼了回來?可見,他們家,都不是什麼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