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是人類最早馴服的食用家畜,最早的原始畜牧業可以說是從馴羊、牧羊、養羊開始的。因此,牧羊、養羊業有時會對一個國家、地區、民族的曆史、政治、經濟、宗教、文化等方麵產生巨大影響。《聖經》中把眾人比做迷途的羔羊,而耶和華就是一個“躬自作牧”的牧羊人。《以西結書》中,耶和華說,我必親自作我羊的牧人,並預言其仆必牧群羊。基督教中主持宗教儀式、管理教務的人員被稱為“牧師”,原因即在此。天使把耶穌誕生的喜信第一個告訴了牧羊人,又由牧羊人傳遞開來。《聖經》雖是一部宗教典籍,但也是當時社會及人們思想觀念的反映。從《聖經》中我們可以看出那個時代牧羊、養羊的重要地位,也可知牧羊人是受人尊重的。
牧羊是非常辛苦的,特別是終年在原野上放牧,風吹雨淋、酷暑嚴寒,更是苦上加苦。羊在六畜中最溫馴,因而放牧時常會遭遇狼患獸害,若沒有牧羊人的衛護,羊必受到傷害。冰天雪地、天時劇變時,羊也需特別精心地照料。在中國,牧羊人沒有特別高的社會地位,但卻有一些出身於牧羊的傑出曆史人物。漢時抗擊匈奴的大將軍衛青家中貧困,自小牧羊。在對匈奴的戰爭中,他英勇善戰,屢立戰功,因而受到皇帝重用,官至大將軍。衛青堅強的性格與他少年時牧羊經曆的磨煉是否有一定的關係呢?舊時陝西韓城人每年春季要舉行祭祀太史的活動,人們要吃羊肉屝崑,以紀念司馬遷幼年“耕牧於河山之陽”的經曆。晉代博物學家張華寫成中國第一部介紹異域風情景物及古代舊聞軼事的《博物誌》十卷,他也是少小孤貧,以牧羊為生(《晉書·張華傳》)。與張華同時代的經史學家王育少年時即成孤兒,傭為牧羊童,他牧羊時仍不忘讀書,“有暇折蒲學書,失而忘羊,為羊主所責,育將鬻己以償之”,幸而同郡有個叫許子章的,為王育的好學所感動,代其償還失羊(《晉書·王育傳》)。東魏農學家賈思勰《齊民要術》的寫作,也得益於他的牧羊實踐。
從他們的牧羊經曆,我們可以悟出:牧羊的艱辛和苦難可以磨礪人的體魄、性格、意誌,為日後成大事打下基礎;另外,牧羊本身也可以有所作為,畢竟羊在人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
談到牧羊人生,我們更應提到卜式、蘇武及黃初平,他們或為傳說中的人,或為真人,但都有著牧羊的經曆,而且他們的牧羊經曆因被人們賦予某種象征意義而成為典故。
(一)卜式——上林苑的牧羊人
卜式是漢武帝時代以養羊而出名的牧羊人。他養羊致富後,當國家危難之時,他曾幾次向國家捐輸,並周濟流亡失所的邊境人民。後漢武帝讓他在皇家林苑——上林苑牧羊。晚年深得漢武帝賞識,高官厚祿,當上了禦史大夫等要職。《前漢書》曾為其立傳,現摘錄兩段:
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為事。有少弟,弟壯,式脫身出,獨取畜羊百餘,田宅財物盡與弟。式入山牧,十餘年,羊致千頭,買田宅。而弟盡破其產。式輒複分與弟者數矣。時漢方事匈奴,式上書,願輸家財半助邊,上使使問式:“欲為官乎?”式曰:“自小牧羊,不習仕宦,不願也。”
初,式不願為郎。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既為郎,布衣草牴而牧羊。歲餘,羊肥息。上過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矣,以時起居,惡者輒去,毋令敗群。”上奇其言,欲試使治民。
卜式生活的時代正是漢帝國與匈奴戰事緊張之際,一般富豪都早早地匿財避難去了,而卜式卻願將家產的一半拿出來幫助國家。當漢武帝問他是否願當官時,他的回答是:“自小牧羊,不習仕官,不願也。”又與一般的人境界不同,而這正是一個牧羊人樸實、真誠性格的反映。
卜式養羊是有成就的,百餘隻羊經十年,除卻淘汰變賣,最後繁衍到一千多隻,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少的財產。所以,當卜式回答不願為官時,武帝讓他以中郎的官職放牧在上林苑中的羊。於是,一位布衣草鞋的牧羊人出現在皇家牧場。一年後,他養的羊個個肥壯,且繁殖率極高。武帝見了,大為讚賞,而卜式的一番話更使武帝對其刮目相看:“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矣,以時起居,惡者輒去,毋令敗群。”這哪裏是一個牧羊人所能說出的,分明顯示出一個治國之臣的眼界。於是武帝讓他當上禦史大夫以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