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阿濟格對多爾袞等立幼子為帝心中也頗不滿,隻不過這個一貫莽撞的漢子這次不知怎麼學乖了,“自退出後,稱病不出,帝之喪次,一不往來。”《沈館錄》卷6.
肅親王豪格的怨氣衝天是可想而知的。他看到兩黃旗大臣見立了皇子就不再堅持立他,以為是一種叛變,他大罵譚泰、索尼和圖賴,認為他們“向皆附我,今伊等乃率二旗附和碩睿王”。其實兩黃旗大臣不過是見立了皇子,也就接受了多爾袞等輔政的方案,並非就是依附投靠了多爾袞。但豪格還不依不饒,大罵多爾袞叫“非有福人,乃有疾人也”,“素善病”。“豈能終攝政之事”?並表示“豈不能手裂若輩之頸而殺之乎”!他手下死黨楊善、伊成格、羅碩、俄莫克圖等也紛紛摩拳擦掌,願為豪格效死。《清世祖實錄》卷4,順治元年四月戊午。
麵對這樣一種局麵,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甚至代善都主張采取堅決打壓的態度,盡管他們各自的想法不同。像艾度禮之事被揭發出來後(客觀些說,是他自首的),濟爾哈朗下令將艾度禮、他的妻子及其子海達禮,還有一個知道內情的醫生一齊斬首,家產人口全部沒收。豪格被奪所屬七牛錄,罰銀五千兩,廢為庶人。其死黨俄莫克圖、楊善、伊成格、羅碩全部砍頭。其他知情者安泰、夏塞等俱遭鞭責。
對於支持多爾袞的人,代善和濟爾哈朗肯定是主張重罰的,像碩托和阿達禮,本是代善的兒孫,都被代善推了出來,目的當然是給多爾袞一個警告。當然,代善對碩托一貫不好,天命年間就聽信後妻讒言,虐待甚至要殺碩托,這時把他推出來,並不覺得心疼,倒是個一箭雙雕。對於多爾袞來說,問題就比較複雜了,殺了支持自己的人,別人會怎麼看?如果不殺,反對派又不幹,怎麼辦?特別是多爾袞意識到,自己的地位並不很穩固,連朝鮮人都看出來,“九王尚且危疑”,甚至要“市恩”於朝鮮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朝鮮國王還奇怪,他“前則待世子太薄,而今乃太厚雲”。吳晗輯:《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3719頁。這樣的話,就勢必要丟卒保車了。就在八月十四日宣誓完畢之後,以“國舅額駙阿布泰原在內大臣列,令出入大內,及值國家有喪,不入內廷,私從和碩豫親王多鐸遊”,認為他“負主恩,無人臣禮”,奪去所屬牛錄,除國舅額駙名為民。《清世祖實錄》卷1,崇德八年八月。阿布泰何許人?就是當初多鐸對多爾袞說,知道兩黃旗大臣中很少有人願立皇子的那個人,是多爾袞的母親阿巴亥的弟弟,自然是他的支持者。他在國喪期間不入內廷,和多鐸四處遊逛,很可能就是在四處遊說,為多爾袞登位造言論,這時也被找個茬子處罰。
至於碩托和阿達禮,多爾袞就更不能心慈手軟,代善都可以舍棄自己的親生骨肉,他要是容情,就勢必被人認為是有私心。於是,十六日晚上,他派人把碩托和阿達禮“露體綁縛”以叛逆論斬,將知情的碩托之母和阿達禮之妻“縊殺之”,有一太監和一高麗婦人參與其中,也被斬首。《沈館錄》卷6,《清世祖實錄》卷1,崇德八年八月丁醜。
就這樣,定議立福臨之後的風波被平息下去了,新的統治集團日益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八旗貴族被重新團結起來。忘卻內部的紛爭,著眼於攻明大業,這正是多爾袞此時自己努力去做、更希望所有人都努力去做的事情。
但是,我們應該看到,盡管多爾袞提出立福臨,自己和濟爾哈朗輔政這一方案,在客觀上避免了八旗內亂,保存了實力,維護了團結,為進取中原奠定了基礎。但是,他這一提案的提出,是自己爭奪皇位不易得逞之後才提出來的,是在兩黃旗大臣“佩劍向前”之後提出的中策或下策。我們也應該看到,多爾袞在這前後的勢力並不太強,他的一係列舉動都顯然是在“以屈求伸”,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支持者來麻痹政敵,以穩固自己的地位,並不是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樣勢力十分強大。實際上,這二者之間本來就是存在緊密聯係的。
多爾袞宣誓就任輔政王之後,下一步就是奉新皇登基。對於他來說,新皇登基的典禮最好是在北京舉行,而且更重要的是,怎樣才能馬上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