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短暫而聲名顯赫的一生(2)(2 / 3)

另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多爾袞死後,其兄阿濟格強迫正白、正藍二旗大臣依附於他,這些大臣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夫攝政王擁立之君,今固在也。我等當抱王幼子,依皇上以為生。”《清世祖實錄》卷52,順治八年正月甲寅。這似乎是說多爾袞死之前後生了一個兒子,此時年紀尚幼。其母是誰呢?從時間上推斷,不會是多爾袞早年的妻妾,很有可能是順治七年初續娶的豪格福晉博爾濟錦氏。聯係到前麵提到過的張蒼水詩中有“錯將蝦子作龍兒”一句,曾懷疑其結婚之時已有前夫之遺腹子在身,就很有可能與此“幼子”同指一事。是否可以這樣推測:多爾袞在正式續娶豪格福晉之前,早已與她發生關係,並使其懷孕(豪格順治五年後即幽禁至死,不可能與其妻同房,並在順治七年生下一子),從而成為多爾袞與其結婚的原因之一。所以此子並非豪格之遺腹子,而乃多爾袞自己親生之子,到順治八年這個時候也不過隻有幾個月而已。但此子後來的命運也不得而知。

這樣,乾隆年間多爾袞被恢複名譽,承襲睿親王爵的乃是多爾博的後裔,並非親生後代。

第三節聲威日震。

一、叔父攝政王。

多爾袞私生活的日益荒唐腐朽,是隨著他地位的日益提高、權力日益增大而來的。順治元年十月,福臨在北京登基頒詔時,多爾袞乘機大大自我宣傳了一番。丁巳,以福臨的名義下令禮部尚書郎球、侍郎藍拜、啟心郎渥赫為他建碑記功;甲子,在頒即位詔時,又以多爾袞功多,加封為叔父攝政王,賜冊寶,並賜嵌十三顆珠頂黑狐帽一、黑狐裘一、金萬兩、銀十萬兩、緞一萬疋、鞍馬十、馬九十、駱駝十。《清世祖實錄》卷9,順治元年十月丁巳、甲子。在冊文中有這樣的話:“……此皆周公所未有,而叔父過之,碩德豐功,實宜昭揭於天下。……有此殊勳,尤宜褒顯,特令建碑紀績,用垂功名於萬世。”

按鄭天挺先生所考,叔父攝政王在級別上不同於叔王,此叔父不像漢語中那樣等同於“叔”,而是叔加上父的意思,滿文中寫作,即“叔父父王”,而叔王隻是或,比叔父王低一級。的確,從此以後,多爾袞的一切待遇都與其他諸王有別。如同月辛未,定諸王等俸祿,他為三萬兩,叔王濟爾哈朗一萬五千兩,親王一萬兩等。幾日後,又專門為多爾袞製定冠服宮室之製,所謂“帽頂用東珠十三顆,金佛前嵌東珠七顆,後金花嵌東珠六顆。帶,每板嵌東珠六顆,貓睛石一顆,帶用淺黃,服用八團龍。坐褥,冬用貂皮,夏用繡龍,房基高十四尺,樓三層,覆以綠瓦,脊及四邊俱用金黃瓦”。《清世祖實錄》卷10,順治元年十月戊寅。而四五天後關於其他諸王宮室冠服製度的規定中,一切級別都要比多爾袞的低。

據說,多爾袞的府第“飛鳥革,虎踞龍蟠,不惟淩空掛鬥,與帝座相同,而金碧輝煌,雕鏤奇異,尤有過之者”。《皇清奏議》,江西道監察禦史楊義題本。順治八年。所以後來民間傳說中更為誇張,說他的宅第圈占民地四百餘畝,規模體製全仿皇宮,“有大殿四,雕梁畫棟,覆以琉璃,其餘曲室阿房,崇樓傑閣,殆以千計,入者皆迷惘不能出。”還說所需木石材料皆派專員采自閩贛,共用各種彩畫顏料九千六百餘桶,油漆各十萬斤,銅、鉸鏈、釘頭七萬餘,加上其他東西,共用內帑不下千萬。日夜督造,三年後建成。《多爾袞秩事》這些細節可能誇張,但時人都知“墨勒根王所造府第與皇上宮殿無異”,或說“攝政在日,府第之製高廣比於皇居”,《明清史料》丙編第4本,第308頁,“寧夏巡撫李鑒揭帖”。既然可與皇宮相比,所費人力物力絕不會少。這座可與皇宮媲美的宅第原是明代在南內所建的洪慶宮,後為多爾袞擴建。多爾袞罪廢之後,王府被改為寺院,即康熙時的嗎噶喇廟,乾隆時的普度寺。從今天的北京南池子小學,還可依稀識得當初的規模,但早已破敗不堪了。

順治二年五月,濟爾哈朗和內大臣們認為,多爾袞“雖賞罰等於朝廷,而體統尚未崇隆。夫為皇上撫國立政,所關至重,一切儀製,亦應加禮”。多爾袞半推半就:“我在皇帝麵前未敢違禮,其他就按你們說的辦好了。”

次日,多爾袞乘轎上朝,滿洲大臣都跪下迎接,多爾袞一見就返身回去了。他對剛林、祁充格說:我沒有表示意見,為什麼諸臣皆跪?我今天上的是皇帝之朝,你們要行禮,也該在別處行,在朝門行禮,我哪有受禮之理?如果我一直往前走,諸王也照此行禮,我心何安?所以返轎而回。”

大家聽了,都稱多爾袞是“賢明之王”。《清世祖實錄》卷16,順治二年五月丙戊。

顯然,多爾袞並不是對諸王大臣的尊敬之意表示不滿,因為他一再表示除去必須尊重皇帝之外,對他怎麼樣都沒關係,在別處下跪行禮也樂於接受。這隻不過是因為他此刻還必須繼續鞏固他的地位,不能對福臨有不尊重之處,否則他的政敵便會以此為借口,向他大舉反攻。不管怎麼說,多爾袞地位的不斷提高,開始要求名義上的肯定,但是,諸臣對他又不能像對皇帝的禮節完全一樣,這就造成了一個難以解決的矛盾。

二、皇叔父攝政王。

乙未,陝西道監察禦史趙開心為跪迎多爾袞一事上疏。其中說:

“夫以皇叔之親而兼攝政之尊,原與諸王有異,即臣民寧肯自外於拜舞,帝王之恩,皆皇上之恩,中外莫不傾戴,豈區區在此跪拜之間?故群臣謁見王時,正當限以禮數,辨其衣冠,與朝見皇上之禮不同,庶諸臣不失尊王之意,亦全王所以尊皇上之心,此儀製宜定者也。”

在此原則之下,他提出,“稱號必須正名”,叔父是皇上的叔父,隻有皇上可以這麼叫,如臣庶都這麼叫,則尊卑無別了。因此應在“叔父”之上加一“皇”字。在滿文中就是(汗的叔父父王)。這樣,禮部就開始對各項儀注進行詳細的研究。

不到十天,禮部就規定了攝政王的稱號和儀注。凡文件皆稱“皇叔父攝政王”,一切大禮,如圍獵、出師、操驗兵馬時,王公貴族都要聚集一處,等候傳旨,看多爾袞走時,王公貴族們“列班跪送”。待他回府,貴族們要送到王府大門才退。如遇元旦、慶賀禮時,滿漢文武諸臣朝賀完皇上以後,即去朝賀皇叔父王。如諸王侍坐於皇叔父王前,親王、饒餘郡王不叩頭而坐,承澤郡王、衍禧郡王以下叩頭而坐。如果皇叔父王贈禮物給禮親王,則令人接受,不叩頭;如贈給其他親王和饒餘郡王財畜,俱立受;然後晉見時,先令人稟報,謝與不謝由皇叔父王決定。儻有事差遣和齎賞之人,遇諸王於路中,或過諸王門時,俱不下馬;若齎食於諸親王及饒餘郡王、俱立受,不叩頭;承澤郡王、衍禧郡王以下跪受、叩頭。若是升賞官員,到皇上前謝恩,在皇叔父王前不謝。自外入和自內出各官見皇上之後,即去見皇叔父王。若賜茶飯,饒餘郡王以上不叩頭,承澤郡王、衍禧郡王以下照常叩頭,皇叔父王於午門內從便下轎,諸親王、郡王於午門外下轎。

儀注的各項都規定得具體、很詳細,表明多爾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甚至在拜跪叩頭這些禮節上,多爾袞的待遇幾等於皇帝。另外各親王和饒餘郡王阿巴泰都是太祖之子、多爾袞的兄弟,因此仍然與他保持一定的平等。因為皇太極時期對諸王都還比較客氣,這時也不可能一下讓他們在赫赫威權之下低頭,還必須在一定程度上維持昔日的遺風,否則將引起諸王的不滿。而阿巴泰之下各王公大臣對多爾袞的禮節就相似或說僅次於對皇帝的禮節,顯示出他與眾不同的地位。這一番調整,既突出了他的地位,又照顧了諸王的麵子,還保證了福臨名義上的至高無上,較好地解決了福臨登極以來多爾袞對上對下禮儀方麵的難題,為此,趙開心“於應升京堂職銜一級”。《清世祖實錄》卷16,順治二年五月乙未、甲辰、戊戌。

可以說,此時多爾袞雖大權在握,但對福臨的君臣之禮卻還未敢有忽,這說明他謹小慎微,生怕有人以此為借口來動搖他的統治,因為他很清楚“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順治二年十月的一天,福臨賜給他、濟爾哈朗和豪格馬各一匹,他們跪受,到武英殿叩頭謝恩而出。福臨派冷僧機和巴哈對多爾袞說:“凡遇朝賀大典,我受你的跪拜,像這樣的小事,可不必行此大禮。”多爾袞說:“皇上年紀還小,我不敢違禮,等皇上春秋鼎盛,再有寵恩,自然從命。”《清世祖實錄》卷21,順治二年戊子。同年十二月,多爾袞又把王公大臣們召集到一處,派人傳話說:“如今見諸王、貝勒、大臣隻知諂媚於我,未見有尊崇皇上的,我怎麼能容忍呢?”然後表示對不盡忠皇上,不敬事皇上的人不予寬恕。《清世祖實錄》卷22,順治二年十二月癸卯。

對皇上不敢過分違禮,對幾個做親王的兄弟也還不能太居高臨下。順治三年四月,多爾袞把英俄爾岱、吳達海、剛林、祁充格、寧完我等召來說:“我恭攝大政,而諸王昆弟也是太祖、太宗之子,也應該優養安榮,那些坐立跪拜的禮節可以省去。一次出師的時候,我曾把金鞍良馬送給肅親王,他則屈體而受,我看了於心不忍,至今還念念不忘此事。所以我想禁止這禮節。但我要當麵對諸王說,他們又必然會謙讓,所以你們代我好好向他們解釋。”《清世祖實錄》卷25,順治三年四月戊子。對這些禮節規定,多爾袞似乎覺得可以做些讓步,這不僅可以表示對皇上的尊敬、對兄弟子侄的關懷、表示出自己的謙恭,而且可以掩蓋他逐漸掌握大權的野心。

但是,他對實際權力是牢牢地抓在手裏的。順治三年五月,他認為信符收貯在皇宮之中,每次調遣人馬都要奏請,很不方便,就將其取到自己的王府去收藏。《清世祖實錄》卷26,顱治三年五月庚申。

與此同時,在禮儀製度上也開始逐漸地突出多爾袞的特別地位。請看順治三年五月末對儀仗的規定:

禦前鹵簿攝政王儀仗。

馬五對馬四對。

纛二十杆纛十杆。

旗二十執旗十執。

槍十杆槍四杆。

撒袋五對撒袋二對。

大刀十口大刀四口。

黃曲柄傘四紅方傘二。

直柄黃傘八紅銷金龍傘二。

紅傘二紅瑞草傘二。

藍傘二紅寶花傘二。

青傘二曲柄傘一。

白傘二星二對。

繡龍黃扇六青孔雀扇二。

金黃素扇四青龍扇二。

繡龍紅扇六紅孔雀扇二。

彩鳳紅扇四紅龍扇二。

吾仗二對吾仗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