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的記憶隨著日記被一點點開啟,又隨著它的關閉而封存。她把日記放進抽屜,轉身看著窗外初生的光芒。
一點點撥開常春藤的枝葉,打開窗戶,綠色植物特有的味道竄進身體,那是凝著濕露的氣息。
被打斷的睡眠讓眼底出現一層淺淺的灰色,讓她不得不撲上更多的遮瑕霜,女人呢,一過了二十五歲就不得不依靠這些東西留住顏色。
出門的時候,特意看了眼隔壁的房門,還緊閉著,她愣著看了幾秒鍾,便輕手輕腳地下樓。
“阿姨。”一然走到廚房,看見已經有人比她還要早。
正忙著做早餐的陳芳轉身看見她,“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
一然笑著搖搖頭。“我幫您弄吧,這幾年我自己一個人學會不少。”
看著旁邊陳芳利索的忙碌著,一然發覺自己竟然還是有些懷念她的。
這個女人不是墨玉的生母,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剛出生不久就不幸過世,之後爸爸一直獨身,直到一然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年,爸爸再娶,陳芳走進這個家。她和墨玉一直喊她“阿姨”,她好像並不介意,總是笑著答應,從未要他們改口。
陳芳是極為傳統的女性,嫁進來之後便不再出去工作,一直安心做個全職主婦,她比爸爸小一些,可卻沒有生育自己的孩子,因為爸爸說,這個家有兩個孩子就夠了。就是這樣的一句話,這個家就果真隻有她和墨玉兩個。她不知道阿姨為何會凡事都依從爸爸,即便是在生孩子這樣原本就是每個女人的權利的問題上都無條件的妥協。即使感到奇怪,卻也在某種程度上讓她安心。這種安心有些不厚道,她與墨玉不一樣,她本來就不是多麼寬容的孩子。
“昨晚墨玉回來了?”陳芳一邊熬粥一邊說,“剛才我看到他的車停在外麵。”
“嗯,很晚才回來,說是醫院有事耽誤了。”
“他也很久沒回家了,總是一個人住外麵,你爸心裏惦記他,可嘴上還不說,這父子倆,一個樣兒。”
一然覺得這樣的清晨很不錯,聽著阿姨說些繁瑣的小事,不一定要回應什麼,隻當個耳朵也能讓彼此開心。這時候,她才真正有回家的感覺。
餐桌上,難得的四個人又坐在一個桌前吃早餐。
“小然,這次回來就別走了。”身為一家之主的程父看著小女兒,一臉無奈道,“一走就是七八年,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異鄉總是不好,也不想想年紀,你今年都二十七了,以前是學業,後來是工作,女人獨立一點不是不好,但是總得為自己以後打算打算吧,你終歸要成家的。”
她隻學著日本女人那樣“嗨、嗨”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