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徹徹底底的敗了,終於熬不住的思念讓他安排人調查她的蹤跡,他那時天真的想,如果找到她哪怕放棄這些可笑的驕傲和尊嚴,如果她不愛他,他可以努力讓她愛上。
他花了高價,雇了最有效率的人,沒出半月就給他帶來了結果。他還記得那人把他想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一個紙袋中,他沒有錯過那個人放下紙袋時露出的一絲無奈與欲言又止,那個人讓他等自己走後再打開看,他依言照做,之後過了很久他才想明白原來那個人是為他保留了最後一絲臉麵。
紙袋中裝著很多照片,滿滿都是她,少有的幾張沉靜,大多是恬靜開朗的表情,有幾張身旁明顯有個男人,資料上寫著那個人是她現在的愛人。
他想自己也許瘋了,那個晚上他看著這些看了一整晚,然後又叫了那個人繼續做著這些不光彩的事,有時就隻是看著她的照片就能發愣好久,直到上次偶遇,她笑著告訴他自己快要當母親,那天晚上,他看了最後一次照片,知道這種事該停止了,突然心裏澄明起來。
“有些話我總是要告訴你的,”她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悲喜,仿佛隻是訴說著一件於己無關的往事,“我是愛過你的,在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
他一動不動,仿佛被觸及了穴道,就連呼吸都僵掉。
“後來我又不再愛你了,在你一次次晚歸、醉酒,而我說著不會一直等你的時候。”
……
楚硯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葉一然和那個男人一起等在那裏。
小然還是依舊的熱忱,忙著給他端來熱騰騰的魚湯,身旁的男人沉靜的坐在那裏,眼睛裏仿佛也揚著沉靜的笑意,周身倜儻,無一絲不雅。
她在外麵接電話,兩個男人多少有些尷尬的相待無言。
楚硯猶豫了許久,終於說出一句話來,“她很愛你。”
對麵的男人微微低了眉眼,輕聲說著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楚硯一直默默念著這句話,原來葉一然能等到這個男人隻是因為他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愛著自己,這中間也許傷心絕望,也許悲觀退縮,但他該是始終相信這份愛的,所以小然才能在這麼久之後再次回到這裏,再次回到這個男人的身邊。而他的故事之所以遺憾的原因就是源於這份對於愛的相信。
“你們倆聊什麼呢?”不久便又進來地小然推了推楚硯跟前的碗,厲聲說,“快喝啊,冷掉就變腥了。”
他打算一口氣喝掉所有的湯,咕噥著說:“謝了,等你們倆以後結婚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喝下最後一口的時候,楚硯暗暗的想,他總會好起來的,不妨從今天開始。
小路上落滿夕陽的時候,兩人默默享受這份安靜,身邊偶爾呼啦啦過去幾個追風少年,漾起的青春氣息讓路邊的兩人側目懷戀。
你背背我吧。她說。
躍上他的背,她笑著問,沉麼?
他故意鬆了鬆手向下一歪,嚇得她大叫著馬上抓緊他的肩膀,他爽朗的笑聲漸漸讓她安靜下來。
兩旁的龍爪槐依舊,小路依舊,夕陽依舊,人也依舊。
她想著自己這麼多年以後竟然還能在他的背上,這感覺……真好!
側過頭看著夕陽映出兩人的影子,拉的那麼長了,可是那個形狀卻沒變,依舊是烏龜拖著笨重的龜殼,盡管辛苦,卻到底割舍不能的。
她想,她果真是幸運的,這一生遇見他,多年以後還能在他背上讓他這樣背著。
他想,他果真是不幸的,這一生遇見她,多年以前在這個小路上他第一次聽說了那個關於逢魔時刻的傳說,於是碰到了她。可是他想了很多年,一個人總要有魔怔的時候,可是他不後悔,他很清楚自己並不後悔當年遇見了那個少女。
那是個夏天的傍晚。
少女因為打架弄傷了腳。有個清朗的少年背著她也是走在這條路上。
那時兩人身量都是單薄,多年之後,卻在夕陽裏漸漸走清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