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要有人照顧的。她蹲在水產攤子上選魚,頭也不回的說。
程墨玉沒說話,隻是掏錢遞給老板。
晚上的時候,他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的選台,偶爾看似不經意地瞥一眼廚房忙碌的身影。
她拿下圍裙坐到他身邊,看著他依舊機械性的選台。
“我認識楚硯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脆弱,像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她伸手奪過他手中遙控器放到一邊,拉來他的手交握著。
“誰都有軟弱的一麵。”他看著停下的那個台正上演一檔綜藝節目,幾個主持人均是滿麵紅光的逗著台下的觀眾捧腹而歡。
她拿捏著他臉上淡然的表情,偷偷發笑。“畢竟是朋友,能幫的時候我得幫一把。”
“應該的。”
“吃醋了?”
啞然看了她一眼,掙脫她的手拿過扔到一旁的遙控器,淡笑著不說話。
一然看著他嗤嗤的笑。
這人呀,總是這般,嫉妒也可以安安靜靜的。可她心裏卻無比暢快。
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些話,男人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恬淡自然許多,不複剛才那般生硬。
轉了一圈的頻道又回到剛才那個綜藝節目上,主持人依舊瘋鬧耍寶。
她看著看著笑出聲來。
楚硯沒想過能在這裏遇見她。再見麵的時候她穿著寬鬆的罩衫,高挑的身材顯得纖細,絲毫看不出懷孕女人該有的樣子。
也許是還不到時候,他默默的想。
就這樣麵對麵的遇上,想佯裝沒看見都來不及,便隻好打了招呼。他在她眼裏竟找不到一絲巧遇的驚訝,仍是一派素然,於是暗暗也沉穩了心情。
“怎麼病了?”找了塊安靜的地方坐下,她問。
“小毛病,過幾天就出院。”楚硯輕描淡寫地帶過身體微恙,抬頭看她卻發現她眼瞳黝黑,盈盈發亮,麵孔卻是極溫柔的。
此後兩人便是無話了,可誰也沒有打破這種不尋常的沉靜,隻是坐著。
這一方的靜默終於被打破,一個孩子跑到兩人腳邊拾起不知何時在這裏的氣球複又跑遠。
她看著他的側臉,神色淡淡。“楚硯,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呢?”
一身病服的男人苦笑著:“我也過得挺好。”
她露出無奈的笑,“這樣算好?”
當然算好的了,比當年的自己好太多了,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女人歎了口氣,難得的憂愁了眉頭。“你快點好起來,其實你心裏很清楚,這樣為難自己一點意義都沒有,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已經是現在的我,而你,還是過去的你。”
楚硯想抽煙,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什麼都沒有,連口袋都沒有。
“記得麼?我原來說過的,我不可能一直等你。”
是啊,她好像說過這句話,但是當時他在做什麼?晚歸,酒醉,昏昏沉沉倒在床上,他似乎真的記得那個素白的身影立在床頭輕聲說著不可能一直等他,可他那時想,不想等他就自己先去睡好了,他並不要她照顧自己。
楚硯一直覺得這個女人從未愛過自己,可他愛她,真的喜愛,把她放在心尖兒上。可她總是那般清清淡淡的,所以他害怕,怕自己的這種熱情撲在冰冷的鐵板上,於是漸漸收斂,可心裏的那團火依舊燒著,反而被壓抑的越來越旺。時間久了,那種情也漸漸走了味道,變成幽怨與算計,計較的多了便不是愛了。可是他拖著,他從未想過離婚,從未想過他們會分開,即使那麼冷漠的對持,可他總覺得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磨合,這種自以為是被她的一紙離婚協議所打破。
他看著已經簽好一方名字的文件,沒有一絲猶豫也大筆一揮,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可能在她麵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可是鋼筆滑下的一瞬間,那個人的世界轟然崩塌,裏麵全無顏色,一片灰白。沒人發現,除了他自己。
他用了一年時間療傷。那一年,他經常故意醉酒,晚歸,卻再沒有人立在床頭說著不想等他。他搜遍了家卻再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跡,她離開的極徹底,一絲一毫都沒有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