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人難歸(2 / 2)

她起身來到窗前,望著邊漸漸升起的微光出神,方才臉上的驚慌失措盡數散去,隻餘滿目清明。

“門主,不出您所料,段傾城往少林的方向去了。”一身著黑色錦衫的男子立在祠堂外,對裏麵的人稟報道。

“哼,她這次又帶了多少人手?”唐幼微一邊問著,一邊為身前的靈位上香。

黑衫男子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回道:“明麵上隻有她一人,但跟隨的暗衛有十餘人,而且都是高手。”

唐幼微上完了香,又盯著牌位看了許久,眉宇中露出一絲倦怠之意。

三年了,這三年裏,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殺段傾城為父報仇,她用盡了所有方法,可是至今仍未得手。有時候,她甚至覺岀了一種厭倦之感。

“秦默,你覺得,我能殺得了段傾城嗎……”她背對著門外的秦默,細聲問道。

站在門口的秦默遲疑片刻,“隻要門主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是嗎。”唐幼微對著父親的靈位,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是啊,她在猶豫什麼呢?無論她能不能殺死段傾城,父親的仇,她都必須報。

上完了香,她轉身走到門邊,“路上埋伏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秦默點點頭,“都已安排妥當。”

“那我們也是時候動身了……”她略微認真的看了一眼身旁那個男人,輕盈道。

少林寺的山道上,古樹參,涼風習習。陽光透過樹蔭落在石階上,上山進香的香客零零散散,寺中偶爾傳出和尚打坐念經的聲音,四下一片安寧。

後山的達摩洞外,有一片墓區,被罩在濃密的樹蔭之下,顯得格外昏暗。

達摩洞的入口,有兩名武僧長年看守,除了供寺內的高僧修習以外,一般人不得踏進一步。

段傾城一改往日裝扮,換了一身素白長衫,玉釵輕挽於間,三千青絲如瀑。她麵容依舊蒼白,無聲跟隨一個沙彌至達摩洞外,沙彌簡單的跟洞外的武僧交待了幾句,武僧們便放她進了達摩洞。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至三年前開始,她每月都會不辭辛苦來一趟,隻為繼續遵守與那個人的約定,即使那個人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她獨自一人前往洞中的最深處,裏麵比洞口看上去要開闊的多,洞中無風,卻異常涼爽,空氣也更為清新,靈氣十足。石壁上長滿了水晶一類的石頭,不用點燈,卻也足夠明亮。

前方是方較大的一片空地,中間有座石砌的蓮花台。蓮花台上,放置了一具水晶冰棺,在昏暗的空間裏,散著微藍的光。

那副冰棺裏,躺著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色袍子的年輕男子。他白皙的臉龐上映著水晶折射的微光,雙眸輕合,薄唇微微上揚,淺淺的,笑得很溫柔,像睡著了一般。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冰棺,至極的涼意襲來,令她眸色微軟。她輕輕蹲下身來看他,仿佛透過那厚重又冰涼的距離,她就能碰到那人的臉。也許,他此時的臉頰還是溫熱的,也許,他下一刻便會睜開眼睛,然後微微笑著喚她一聲:“阿城”。

隻是這一切,都隻是也許。

他叫陌無歡,本來隻是一名醫師。因其師術高明,在武林中也頗有威望,一直為下第一莊所用。

三年前,段傾城帶領眾多武林高手圍攻明月宮時,因為遭人反叛,所有人都中了敵人設好的圈套,紛紛被誅殺於明月宮中。

那,她終於見到了那個當年滅了自己滿門的仇敵,但她殺不了他,那個位居魔教之主的公子玄,隻在三百多招之內就將她擊潰。

在她命懸一線時,是無歡不顧一切,替她擋下了公子玄那一劍,才讓她得以活到現在。

她想盡一切方法才勉強為無歡續得一絲活氣,但他也因此,變成了一個活死人,在這副冰棺之中,在這個暗無日的達摩洞裏,一睡便是三年。

“無歡,你已經欠了我三十六頓酒了,醒來可別忘了還。”她臨走前,回身望了望冰棺中沉睡的人,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淡淡的,還帶著一絲涼意,隻是可惜,他看不到。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她轉身,決然的走了出去。

不論是多少個三年,她都能等下去,直到能找齊佛骨舍利,直到,他真正醒過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