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骨灰撒在那條河中,讓它隨水沉澱或是飄走。”
“不要告訴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會以為我過得很好,那就讓他們繼續這樣認為好了。”她擱下筆,把寫好的信仔細而慎重的疊起來,這是她與緣深有關的最後一件事情。
緣深放下信,雙手顫抖著放到兩腿之間,兩手反複不停的揉捏,卻仿佛使不上一點勁,她低垂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到手上。
“她早就想好了,在我的酒裏下了安眠藥。”
她疑惑的抬起頭。
“所以我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發現。”他抿了抿嘴,使自己鎮定一些。
“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變得很奇怪,一個人坐在床上默默的哭,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不停的掉眼淚。當時我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覺得這是她長久以來的發泄,她遇見什麼事情都忍著,我幾乎沒見過她掉眼淚。我以為她發泄完了就會走,然後變回原來的樣子。”
“原來的樣子......”
“可是她沒有走。她用力的咬我,扯我的頭發,把指甲陷進我的肉裏,抓出一道道血痕,發出淒涼絕望的聲音,她像是瘋了一般,不停的問我愛不愛她。我感到害怕。”他點燃煙抽了起來。“因為害怕,所以打了她。”
“是因為你打她她才會......”
“我打了她一耳光。”他打斷她繼續說道,“她便安靜了下來,流著眼淚看著我。我那時候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可是我沒有想到她會給我下藥。”他急速的抖了抖煙灰,放進嘴裏用力的吸,煙被燃掉一大截。“她站在陽台上,我就站在她後麵。兩個人站在那裏不知道有多久,都快凍僵了,沒有人願意再開口。最後我把她拉進了屋內,抱著她睡覺,她一直在哭的,我睡著了做夢都夢見她流淚的眼睛。除了緊緊的抱著她,我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他把煙放進煙缸裏碾熄。“她大概就是那時候做好決定了,可是我沒有發現。早上起來她準備好了早餐,她說她還要在多住一天,然後就不會再做一些不該做的事,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她要我全力的配合她一天。出門的時候幫我係好領帶,仔細的給我整理衣服,她微笑著完成這一切,親吻我讓我早點回來。她說原本該是我吻她,可是怕我不願意。我出門後感到了不安,我想她大概是要走了,也許會因為欠債的問題和家人逃到另外的地方。我一直這樣想,覺得走也沒什麼不好。晚上回去,她做了精致的飯菜,點著蠟燭插著玫瑰。很浪漫的晚餐。她開始跟我說你們的事情,最後要我好好照顧你。知道這個時候我都隻是覺得她是要去另外一個城市。或者是我執意要這樣認為。我並沒有喝很多酒,卻睡了過去。她是把一切都準備好的。”
“除了留給你的信,還有一張紙條,寫著‘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她太殘忍......對我,還有對她自己。”說完略顯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
“那麼......她現在在哪裏?”良久她哽咽著問。
“已經送到殯儀館。”他點燃煙道,“還在停屍房。”
她抬起頭,眼淚便順著臉頰滑落,“要是我那天帶走她,是不是她就不會死?”
男人熄滅了隻燃了一截的煙頭,站起來說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