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1 / 3)

又是一年春草綠,依然十裏杏花紅。早春時節,我在《軍事記者》雜誌上讀到一篇有關美國空軍參謀長加布裏埃爾上將訪華的報導,心中再也無法平靜了……不久,在《新觀察》雜誌上再次讀到更詳細的內容,雖然是寫我國新任空軍司令員王海的,但也寫了他與加布裏埃爾之間真正稱得上奇跡的“交往”。因為這也是曆史,請允許我摘錄一段於下:

1952年12月3日下午,當時擔任空軍大隊長的王海,率領12架飛機在朝鮮清川江上空與美軍44架飛機相遇。美機機多勢眾,氣勢洶洶地直壓過來。王海臨危不懼……架機翻上拉下,硬是從斜刺裏插入美機機群,接連擊落兩架美機。……率部創造了15分鍾擊落擊傷敵機6架,而自己無一傷亡的輝煌戰績。

現任美國空軍參謀長加布裏埃爾上將,當年(是美國空軍中隊長--括號裏的注解是我加的,下同)曾參加這次“奇跡般”的空戰。王海隨我國軍事代表團訪問美國時,加布裏埃爾看到王海就說,我早就知道了,有名的王海大隊嘛!把美國空軍的飛機擊落擊傷29架,我就是當年被你打下來的。王海詼諧地說,你如果以後再打我們,我還得把你打下來。引得滿堂大笑。加布裏埃爾上將擁抱著王海連聲說:“我們友好,友好!”

前不久(指1985年9月),加布裏埃爾上將率團訪問中國時,在北京的軍事博物陳列館裏,看到當年王海駕駛的那架戰鬥機(機身上漆著九顆紅星,記載著它的戰功),竟是如此落後的低速飛機。這使他停足注視了好久、好久……

《軍事記者》的報導裏寫得更幹脆些:

在朝鮮戰場上,中國人民誌願軍空軍某部飛行大隊長王海,在一次空戰中一舉擊落美國空軍某部中隊長加布裏埃爾。

(1985年10月)加布裏埃爾在告別宴會上說,三十多年前,我們在空中交過手,這用得著中國一句名言,叫做“不打不成交”。現在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們要做中美人民的友好使者,使中美人民永遠友好下去。

這兩份雜誌,還有刊登同一消息的報紙,我首先給何倩看了,又說:“我要拿去給楊清正看一看,問問他,這個加布裏埃爾是不是咱們手裏的一名戰俘?”

一提楊清正,何倩就生氣:“這還用問!空戰發生在北朝鮮清川江上空,離三八線的直線距離也有五百裏,被擊落了,跳傘,加布裏埃爾他能跳到南朝鮮去嗎?他肯定是個戰俘。”

我的小女兒茶花好奇地問:“當過戰俘的人,還能當上將空軍參謀長啊?”

“小孩子少插嘴!”何倩心裏沒好氣兒。

“誰是小孩子?我今年暑假就大學畢業!別當我聽不懂,您是心裏有氣兒,因為跟我同名的茶花阿姨也當過戰俘,可她就永遠也當不了上將參謀長。是不是?”說罷作個鬼臉就跑了。

“你真的要去找姓楊的嗎?”

“嗯,王海可以會見加布裏埃爾,我為什麼不可以看看楊清正呢?我想寫一篇關於戰俘的小說,需要跟他好好談談。唔,白穎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看姓楊的也會有變化吧!”

“我幹涉不了你……在作家筆下,好人壞人都要寫;在我的手術台上,什麼病人都得救。”

“你說得太對啦。唔,這兩篇報導,我複印一份,你給茶花寄去,勸勸她,還是跟她父親和解吧!”

何倩苦笑一下:“好吧。加布裏埃爾的故事,比我費多少筆墨都更有說服力。”

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從北京專程趕到江南美麗的柑桔園看望楊清正,這使他產生了滿腹狐疑。“小周同誌,你有什麼要求咯,落實什麼政策咯,我一定給你們寫證明材料咯!你就明說出來咯!”這些話,他反複說了好幾遍,陝西味的口音“咯”聲拖得特別長,以表示和解和息事寧人,慷慨和歉意,願意償還曆史上的若幹舊債,避免任何糾纏。

他的耳朵有點聾,我怎麼解釋也不行,反反複複就是這些話,搞得我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