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座位花了四十多分鍾，大上海就這麼奇怪，越高檔的餐廳越牛B，明明空著許多座位，非要提前預訂，否則門都不讓進。有幾家商務會所環境還不錯，但裏麵鬧哄哄全是喝得滿臉通紅的醉漢，我厭惡地放棄了。最後還是憑一張不知什麼時候辦的貴賓卡才解決問題，來到一家以土耳其冰琪淋和法國香檳聞名的西餐廳。
“其實不必這麼麻煩，我在飲食上並不講究。”唐雪漫說。
我端起酒杯喝了口開胃酒，道：“做人最要緊的是不能虧待自己，特別是胃，胃乃人體最懂得享受的器官，喝點酒渾身舒暢，喝點咖啡精神煥發，吃點美食心滿意足……把它伺候好了，人體才能保持最佳狀態。”
“你做任何事好象都有一套理論。”
侍者送來羅蘭百悅香檳，“嘭”一聲脆響，替我們各斟半杯。
我舉杯與她碰了一下：“但理智常被衝動淹沒…….怎麼製伏那個惡人的？他好象不是你的對手，整個過程毫無抵擋，隻聽到他不停地慘叫、呻吟，要不是知道原委，還以為裏麵放A片呢。”
她不太習慣開這種玩笑，微微低頭，過了會兒道：“沒什麼，典型的網蟲加膽小鬼，慣用的套路是憑一手還不錯的攝影技術到各家電視台轉悠，看到合適目標就上前蠱惑，最後以裸照要挾，我查過他的筆記本，短短兩年時間獲利一百多萬。他利用精湛的網絡技術，把裸照存到海外服務器，分批打包成隱匿郵件，以定時炸彈的方式自動向網絡發布，這樣既安全又給對方震懾，再通過網絡電話、變聲器與苦主談價錢，即使報警一時半刻也查不到他。”
“那你用什麼辦法查到的地址，莫非掌握特殊技巧？”我追問。
唐雪漫纖長的手指轉動酒杯，出神地看著晶瑩醇厚的香檳，答非所問道：“我管得太多，已經違反了初衷，這樣下去對我來說很危險。”
“同夥警告過你？”
“難道我感覺不出來？”她反問道。
我半開玩笑半當真道：“或許你可以棄暗投明，我代表德文收留你。”
“德文太小，容不下我。”
“哪方麵小？規模，財力，還是與你的目標相比？”
她搖搖頭，主動舉杯道：“別自尋煩惱，我說過，這件事對你有益無害，幹杯！”
我一飲而盡，然後問：“為什麼選擇德文，選擇我？”
她似笑非笑：“你可以理解為緣分。”
“此時此刻說這個詞並未讓我感受到浪漫氣息，相反有點毛骨悚然。”
唐雪漫終於繃不住，咭咭笑了起來，臉上宛如鮮花綻放，嬌豔的紅唇襯著潔白整齊的牙齒，眼波流動間折射出萬般風情，整個人仿佛亮了十倍、二十倍。
這驚豔一笑使我看呆了，眼睛定定盯在她臉上。
“你笑起來很漂亮，所以平時應該多笑才對。”我真誠地說。
她眼眸中的晶亮一點點黯淡下去，沉默良久道：“我與你不同，你在陽光下，隨心所欲，無牽無掛；而我象陰暗角落裏的小老鼠，恐懼光明，抗拒溫暖，隨時防範有貓撲過來。”
我試探道：“是不是受別人挾製？為了父母？愛人？孩子？”
侍者將滋滋直響的牛排端上來，中斷了我們的談話。
“好香，”她趁機打岔，“按你的要求，先把胃伺候好。”
吃了會兒我忍不住挑起話題：“談談你的過去吧，我很好奇。”
“你好象不生氣了。”
“跟誰生氣？”
“容小米，她惹了那麼大的禍，網上把你的資料都翻出來了，還爆料說你出身於離異家庭，缺乏安全感。”
我冷冷道：“確實缺乏安全感，自從你進入德文後。”
她雙手托腮認真地看著我：“上次我就勸你跟她分手，我研究過麵相，她的臉型無助於你的事業和家庭。”
“你還會相命？真是集傳統技巧與高科技與一身。”
“信不信由你。”
“分了手我怎麼辦？要不你做候補。”我笑道。
她垂下眼瞼低低說：“我有男朋友。”
“什麼？”
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澆得心裏拔涼拔涼——這盆水本應該澆給肖章，不知為何我反而先湊到前麵。
“哦，以前從沒聽你說過，有空一起吃個便飯？”我故作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