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醫生堅決不承認會武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江湖隱士,說以前下放時跟在獵人後麵練過投擲,練到非常純熟時能在奔跑時射中野兔,後來除四害時專門打麻雀,什麼工具也沒有,就準備一兜碎磚塊,站在樹下瞄準了就打,一天下來起碼打四五十隻,作孽啊。說到這裏他歎息不止。
小楊也跟著歎氣,剛才跪在院子裏求連醫生收他為徒,這麼一說基本打消了念頭,不過唐雪漫可不會被三言兩語唬住,止完血後道:“投擲和彈射是兩碼事,投擲靠腕力,彈射則是指力,連醫生僅憑兩隻聽診筒就擊敗卭哥,沒有幾十年指力是不可能的。”
連醫生連連擺手:“說實話我也沒把握,所以一直尋找最佳時機,不過這兩下子就是壓箱貨了,假如他最後撲上來玩命,我還真不知怎麼應付。”
“是嗎?”唐雪漫半信半疑。
為防止卭哥卷土重來——他雖懾於連醫生的彈指神功而不敢正麵單挑,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難保會藏在暗處冷不丁偷襲,同時唐雪漫的傷也無大礙,關鍵在於休養,因此還是“出院”為上。選擇住到哪兒又費了一番心思,她租的房子和我家都不能去,以防卭哥殺上門,本來肖章家是不錯的選擇,可最近冒出個神秘女友,自然不好插進去做燈泡,思來想去,隻有到小楊家落腳了,雖然他非常不樂意。
因為他是出了名的懼內,突然帶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回家,後果可想而知。
幸好錢是萬能的,一行人過去後我塞給小楊老婆一隻厚厚的信封,又故意吞吞吐吐說家裏不方便,在這兒暫住一陣子,千萬不能傳出去。她掂掂錢,又看看蒼白憔悴的唐雪漫,會意說沒關係沒關係,明早我就到菜場買隻老母雞燉湯,補神又補氣,做月子的人就需要這個。
我知道她誤會了,故意不點破,笑了笑轉進唐雪漫休息的房間。小楊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用魯迅的話說“原先祖上也闊過”,文革前在淮海路弄堂裏擁有九間平房,後來搶的搶、拆的拆,到小楊手上隻剩下四間,饒是如此在寸土寸金的淮海路也是一筆巨額財富,後來拆遷搬到同屬於商業中心的天平路,換得兩套九十多平米的套房,一間自己住,一套出租,小日子也過得不錯。騰給唐雪漫住的是客房,與主臥室中間隔著衛生間,這樣好,可以避免聽到一些令人尷尬的聲音。
簡單拾掇後小楊匆匆出去做生意,我沒有離開,一是初來乍到,唐雪漫又不擅長與人熱絡,需要時間適應,二是我看出她有話要說。磨蹭到天黑,小楊買了些鹵菜回來,招待我吃一頓還算豐富的晚餐。唐雪漫沒什麼胃口,喝了點湯就進屋休息了。晚飯後小楊老婆穿起圍裙要進廚房洗碗,還是小楊機靈,拉著她出去散步,臨出門時衝我浹浹眼,大聲說我們散步要很長時間,想喝水自己倒。
走進客房,唐雪漫已睡了。淡淡燈光下,沉睡中的她顯得格外迷人和令人心動,眉影深暗,呼吸間散發出女孩子特有的幽香,胸部柔和地拱起一個美妙的豐滿圓弧,通體流暢的曲線像琴弦一樣撥動我的心弦。我坐在床邊呆呆看了她很久,俯首吻在她臉上。她立即驚醒,兩眼迷茫地看看我,嘴角慢慢綻開笑容:
“薄仕……”
衝動之下我吻向她的嘴,被她側過臉避開:“別……我想說件事。”
“我都聽到了。”
“聽到什麼?”
“你喜歡我。”
唐雪漫咬咬嘴唇,雙手捧著我的臉,神情認真地說:“但卭哥說得不錯,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可能對你、對德文有任何幫助,也不能讓你過你所追求的生活,相反隻有無休止的麻煩,所以有句話我從沒說過,但今天說了之後明天起就不算數了,那就是——我真的很喜歡你,薄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