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口氣跑到六樓，門敞著，屋裏沒人，但沙發上卻晾著一件做工考究的西裝。我毫不猶豫從小樓梯爬上去，一眼看到站在樓頂露台上的任珺，肖章離她約七八米遠，一隻手伸向前方，好象要拉她一把，另一隻手握著手機藏在身後。
露台比樓頂平台高出半米，傾斜向下挑出邊沿一米多——一不知哪個科學家設計出如此危險而不實用的擋雨台，連欄杆等基本的防護設施都沒有。任珺站在上麵，樓下街麵的人看不到，隻須輕輕一滑就能墜下去。
“任珺，你幹什麼傻事？”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現身喝道，“之前不是說好的嗎，做完這件事你就離開上海，二十萬不夠給二十五萬，哪怕三十萬，價錢好商量。”
她臉上早已淚水縱橫，拚命一擦道：“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故作不解：“肖章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能要求他什麼？”
“他不該這樣對我。”
“任珺，你們倆情誼早在你結婚時就斷絕了，後來你到上海找他，他根本不想見你，是我安排你住下來，又找了份工作，當時我講得很清楚，給你時間和機會，如果他始終沒有重歸於好的意思你也必須接受，在他結婚那天離開上海，不過條件是幫德文竊取情報，我是不是這樣說的？”
她“哇”地放聲大哭：“你們這些臭男人知道什麼？整天除了事業就是情報，腦門子全鑽在錢眼裏！作為低級文員，我沒有權限進入科研重地，也沒有跟技術人員接觸的機會，怎麼竊取情報？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可我知道你們都是冷酷的商業動物，如果沒有利用價值會把我毫不留情踢開，所以我必須想辦法…….”
肖章臉色鐵青，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無奈地看著天空，眼眶分明濕潤了。我頓時明白了大半，沉重地說：“怎麼會呢？我是看在肖章的麵子才幫你，能否弄到情報倒在其次，老實說本來想讓你到德文上班的，後來怕肖章不自在才改變主意。”
“現在放馬後炮有啥用？”她冷笑道，“正當我六神無主的時候，武宮正雄盯上了我，每次進去送材料總想方設法占便宜，後來索性挑明了說想跟我上床，我恨不得甩他兩個耳光，但轉念一想，這未嚐不是竊取情報的最佳渠道，於是忍氣吞聲依了他……..”
肖章“嘭”一拳打在水泥地上，眼睛幾乎瞪出血來。
“倚上這棵大樹後，我在公司的地位無形中提高了許多，因為高管們都聽說了我和他的關係，因此才能在實驗室、研發基地自由出入，竊取有價值的情報，即使武宮正雄把公司上下翻過來徹查都跟我挨不上邊，他怎會懷疑跟他上床的女人？”
“別說了！”肖章雙掌掩麵痛苦地說。
我也無言以對，手足冰冷地僵在原地。是的，其實早該想到了，武宮正雄是藥劑製業圈內出了名的精明人，謹慎如魯曉軍都沒逃過他的眼睛，後來又在吉田秋內部組織過幾次全麵細致的排查。任珺並未受過特殊訓練，竊取情報方麵根本無技巧可言，為何竟成為“盲區”和“死角”，奇跡般騙過武宮正雄？唯一解釋就是他對她非常非常信任，以至於對某些蛛絲馬跡視而不見。
“說話呀，你們兩個幹嘛不說話了？”她揮舞雙臂叫道，“姓薄的，還記得上回我突然要離開上海嗎？想不想知道原因？”
我明知此時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全是強刺激內容，還是艱難地點點頭。
“前一天我身體不太舒服，提前請假回家休息，不料晚上武宮正雄醉熏熏闖進來，不容分說想要我，我拒絕了，他立即翻臉，把我一頓狠揍，並且強奸了我…….是真正的強奸，那天晚上他根本不是人，是畜牲，是野獸！我哭了一夜，告訴自己不能在上海呆下去，多一分鍾也不行，所以冒險偷來吉秋田‘合龍’前的原始試劑，想一走了之，誰知肖章…….既然你不想跟我好，又明知我對感情執著而頑固，為何要我留下？為什麼！？”她嘶哭道。
倘若知道她是這個原因離開，打死我也不可能強行挽留她。
這不是小事，關係到一個人的尊嚴。
不知此時肖章內心的感受，我隻有八個字：追悔莫及，無地自容。
任珺從兜裏掏出試管，陽光下試管亮得耀眼，折射出嫣紅色的光芒，她淒冷一笑：“本來東西已經封存入庫，我死活央求他讓我見識一下，上次酒後強奸我之後他也有點愧疚，一直找機會補償，因此答應了，親自陪我進庫房取出試劑，我又是要拍照留念，又是要換角度欣賞，他有點不耐煩，轉到一邊打電話，我趁機用針管戳進去抽了一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