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肖章和方芳來到我辦公室,遞上三季度財務報表,如預期的那樣,財務狀況非常糟糕,究其原因就是桃色Ⅱ號。為了它德文放棄主營業務,絕大多數技術力量都撲在上麵,雖說第一階段入圍公司享有補貼,一是還沒拿到手,二是補貼款相當於生活費,隻能衝減開發費,其它費用還得自掏腰包。
我說:“二位別朝我看,早在幾個月前我就給大家打了預防針,桃色Ⅱ號項目研發是大賭注,賭贏了個個能成為百萬富翁,賭輸了擦掉眼淚重來,現在不過虧損幾十萬,少發點獎金就受不了?”
肖章訥訥說:“這些日子員工們都很辛苦,特別是參加研發的技術人員,哪個不瘦十多斤?昨天技術研討會上還向我要加班費,現在倒好,加班費、獎金一分不給,豈不挫傷大家的積極性?”
“賬上還有多少錢?”我問。
方芳拿出報表:“十二萬六千,不過供應商那邊催款催得急…….應收款方麵目前餘額達九十多萬,我已派人上門催要,本來唐雪漫是要賬能手,不知為何連續幾天沒來。”
“不是友好協作單位也不會拖欠,催急了傷和氣,別做得太過,”我沉吟道,“公司經營虧損,沒道理發獎金,這樣吧,肖總打電話給供應商解釋一下,貨款暫時壓一壓,先發點加班費,一切等招標結果出來再說。”
接著又商議如何計算加班費,以及行政、內勤、銷售和技術的等級,方芳出去後肖章躊躇片刻,反鎖上門,漲紅臉要跟我說什麼。見他緊張的樣子,我笑道天塌不下來,有事快說。
他嚅嚅吐出幾個似是而非的字,額頭上倒出了汗,拿起桌上的報表猛扇幾下,一把扯開夾克衫,由於用力過大,竟把拉鏈拉斷了。這一連串動作把我的心懸得老高,不知他要抖出什麼猛料。
手機響了,他如釋重負出了口氣,好象找到逃避的借口,拿起手機問:“你好,哪一位…….任珺?”
我也跳了起來,緊張地盯著他。肖章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簡短地說“好”便掛斷電話,表情已恢複如初,說:“她叫我過去拿東西。”
“藥劑和數據都有了?”我又驚又喜。
“她隻說已經得手,叫我現在過去。”
“在哪兒接頭?”
“她家。”
我一愣:“這……..這是為什麼?”
“我也覺得不對勁,不過…….先去看看再說。”
肖章匆匆出去了。我坐在辦公室想了很久,越想越感到任珺此舉大有問題,以前傳遞情報她總是通知我,見麵地點大都選擇僻靜的茶樓、咖啡廳或西餐廳,有兩次是在晚上,我擔心被人看了誤會,建議直接去她家拿,她一口拒絕,寧可跑到離家三條街的酒吧。我知道有些人特別是女人有潔癖,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入自己的家,因此並不介意。但這回她居然直接打給肖章,又是去她家,不能不讓我產生疑慮。
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過去一趟。坐在出租車上時唐雪漫打來電話,問我今晚是否過去,我聽到話筒裏嘈雜聲比較大,問她在哪兒。她說昨天走得匆忙,有東西忘在連醫生家,便叫小楊陪她一起去拿,這會兒正過浦東大橋。我說肖章去任珺家拿東西,我怕兩人糾纏不清趕過去看看,等處理完了再回電話。
正說著肖章的電話來了,我趕緊接聽,誰知話筒裏隻有呼呼的風聲,並不說話。
“喂,喂,肖章,怎麼沒聲音?”我大聲嚷道,回答我的還是風聲,還有斷斷的嘟嘟聲,好象誰在胡亂按鍵。
“到底怎麼回事?”我急得快站起來了。
司機不滿地說:“先生,麻煩你輕點聲,人家聽不見你嚷的聲音再大也沒用。”
“請快一點。”
“已經很快了,總得注意安全吧。”
這時話筒裏傳來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聲音:“…….我寧可死……..”
我驚出一身冷汗。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任珺拿著數據和藥劑,以死相逼要肖章重新接納自己,肖章控製不住局麵,才偷偷掏出手機打給我。
挺住,一定要挺住,任珺絕不能死,否則要出大事!我在車裏如坐針氈,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好容易捱到她租居的樓下,我扔給司機一張百元鈔票頭也不回地衝進去。這是幢老式居民樓,就是人們通常說的“火柴盒”,方方正正,樓麵是到處是剝落、破損的痕跡,還布滿著蜘蛛網般的線路。任珺租的屋子在頂層六樓,當初是我親自挑的,一來這兒離吉田秋比較近,可以節省交通費,二來這一帶租金便宜,離商業區也不遠,可謂價廉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