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看不起他,因為他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學

者……

有的看不起他,因為他不去做工人,然而倘若做工人,就不會到上海,看不起他的人可就看不見他了。

他有錢,他偏講社會主義……

於是乎可惡。

身子長也可惡,年紀大也可惡,須發白也可惡,不受歡迎也可惡,逃避訪問也可惡,連和夫人的感情好也可惡。

然而他走了,這一位被人們公認為“矛盾”的肖。

然而我想,還是熬一下子,姑且將這樣的肖,當作現在世界的文豪吧,嘮嘮叨叨,鬼鬼祟祟,是打不倒文豪的。而且為給大家可以嘮叨起見,也還是有他在的好。

因為矛盾的肖沒落時,或肖的矛盾解決時,也便是社會的矛盾解決的時候,那可不是玩意兒也。

魯迅這篇諷刺議論式雜文寫的是英國作家蕭伯納。

肖曾於1933年乘周遊世界的輪船經香港遊上海,引起當時上海不同階層人的熱烈反響。魯迅先生的語言以詼諧幽默著稱,在幽默中含有諷刺的鋒芒,而且富有針對性。這種諷刺很嚴肅,很有戰鬥性,和無聊的打諢、噱頭有本質區分。

空白式議論

議論時,不直接議論,而是留有餘地。這種議論頗有引發性,給讀者參與打開了方便之門。如王小波的雜文《外國電影裏的幽默》最後一段:

有一部根據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玫瑰之名》,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中世紀的意大利,有座修道院,院裏藏了一本禁書;有很多青年僧侶冒著生命危險去偷看這本書;又有一個老古板,把每個看過這本書的人都毒死了。該老古板說道,這本禁書毒害人的,心靈,動搖人的信仰,破壞教會在人間的統治——為此,他不但殺人,還放了火,把這本禁書和整個修道院都燒掉了。這是個陰森恐怖的故事,由始至終貫穿著一個懸念——這是一本什麼書?可以想象,這書裏肯定寫了些你想知道又不敢問的事情。在電影結束時,披露了書名,它就像《低級小說》裏那塊沉重的金表,放進了你的掌心:它是亞裏士多德久已失傳的《詩學》第二部。這本書隻談了一件事:什麼叫做幽默。這個故事的背景也可以放在現代中國。

這一段,議論的方式,不是直接發表評論,而是把觀點隱藏在行文中,由讀者推出結論。這種議論叫做空白式議論。

從分析概念入手進行議論

通過對一些概念、術語進行剖析、議論,從而論證一個中心論點。我們選《諺語》中的一段為例。

粗略地一想,諺語固然好像一時代一國民的意思的結晶,但其實,卻不過是一部分的人們的意思。現在就以“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來做例子罷,這乃是被壓迫者們的格言,教人要奉公,納稅,輸捐,安分,不可怠慢,不可不平,尤其是不要管閑事;而壓迫者是不算在內的。

專製者的反麵就是奴才,有權時無所不為,失勢時即奴性十足。孫皓是特等的暴君,但降晉之後,簡直像一個幫閑;宋徽宗在位時,不可一世,而被擄後偏會含垢忍辱;做主子時以一切別人為奴才,則有了主子,一定以奴才自命:這是天經地義,無可動搖的。

所以被壓製時,信奉著“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格言的人物,一旦得勢,足以淩人的時候,他的行為就截然不同,變為“各人不掃門前雪,卻管他家瓦上霜”了。

《諺語》選自《魯迅全集·南腔北調集》。魯迅先生以對“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這條諺語的剖析展開了議論。這樣的議論,須注意把握闡釋、展開、升華諺語內含的分寸。

托物喻理議論

借助某一事物,對之進行分析,從而說明一個道理,給人以啟迪。

選擇的“物”和要剖析的“理”之間一定要有千絲萬縷的內外聯係。如《小卒過河》中有這樣一段:

然而如他自己所稱,他畢竟是過了河的“卒”。小“卒”過河,義無反顧,為了效忠主子,他隻能橫衝直撞,一往向前,再沒有後退的餘地。為本身著想,自然,悲涼是有點悲涼的。因為代替了“車”的地位,滿臉殺氣,要襲擊對方,自己被襲擊的機緣也就多起來,不能再借學術來掩護了。但我想,在這種場合中,我們的主角越說得悲涼,事實也就越是出色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