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第三輪舞的時候,女工小葵正跟人跳著,卻“呀”的一聲,手捂著臉從舞場上跑下來了。她跑到劉小水跟前,往沙發上一坐,哭著說:“他捏我屁股。他捏我屁股。”這時,廠辦主任匆匆跑過來,低聲說:“別吭,別吭。姑奶奶,不準再吭了啊。回頭再說……”說著,又趕忙拉起劉小水,說:“上去,你快頂上去。”劉小水就站起身來,頂上去跟那個酒糟鼻子跳。酒糟鼻子訕訕地笑著說:“開個玩笑嘛,開個玩笑……”劉小水隻好重新“露三分之一牙”。酒糟鼻子說:“其實我們不願來。是你們廠裏非讓來。像這種檔次,是比較低的,我們一般隻去藍天。去過藍天吧?”劉小水搖了搖頭。酒糟鼻子說:“那是個好地方。”跳了一會兒,酒糟鼻子又說:“你們廠那些破事,不說也罷……早早晚晚還得我們蓋這個章啊。”說著,一隻手又滑了下來,看樣子想捏劉小水的屁股,看了看劉小水的臉色,手又浮上來了,說:“你很不一般,你有一顆痣。”
舞跳到了半夜,待送走客人,已是淩晨一點鍾了。一直站在門口躬身送客的廠辦主任,這時才把臉上的笑抹去,沉著臉走回來說:“開個會。”而後,他的日光在眾女工臉上掃了一圈,嚴肅地說:“今天我要批評你們。批評什麼你們心裏清楚。老實說,我也知道審計局那些人是王八蛋。我能不知道他們是王八蛋麼?他們走一處吃一處,什麼沒吃過?什麼沒玩過……可是,咱們廠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廠長正在廣州跟人家港商談判。急需審計局的審計報告。咱們廠目前的情況是資不抵債,又必須讓他們審計出資產雄厚的數字來,這樣在談判桌上才有話說。這是求著人家的事呀!你們是廠裏的職工,說起來就和我的親妹妹一樣,讓你們受委屈我心裏也不好受。哪個王八蛋心裏好受!可是……你們能不能為廠裏想想?”
眾女工都被感動了,一個個愣愣地望著發火的主任。小葵眼裏仍含著淚,小聲嘟噥說:“他捏我屁股……”
李月琴說:“那你說,讓人家想怎麼就怎麼?”
廠辦主任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我是說,摸摸捏捏的……隻要不是太那個了。就算了。這作為一條紀律吧。”
李月琴說:“屁紀律。”
廠辦主任說:“就算是屁紀律吧。”
廠辦主任說到這裏,擺擺手說:“算了,時間不早了,以後注意就是了。”說著,廠辦主任從兜裏掏出一小疊錢來,說:“今晚大家辛苦了,一人發十塊錢,吃碗燴麵吧。”而後女工們一個個排隊到廠辦主任跟前領錢……
劉小水手裏捏著十塊錢,突然笑了。廠辦主任愣了愣,說:“你笑什麼?嫌少?”
劉小水說:“不是。”
廠辦主任說:“那你笑啥?”
劉小水說:“我忘了給我公公掂尿壺了。”
眾女工全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