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屍骨未寒(1 / 3)

二.屍骨未寒1.在上大學的時候,方梅有一個唯一要好的朋友,姓朱,叫朱鵬。

當時朱鵬的家就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方梅經常去那兒過夜,朱鵬給她做飯吃。

很多人都以為一個叫朱鵬的人肯定是一個嘴大臉大腚大腰圓體格健碩的男生,說不定還長了一口大黃牙。

其實朱鵬是一個體態纖細婀娜多姿走起路來有如弱柳扶風的女孩子。

朱鵬不僅有魔鬼般有身材,還有一張魔鬼般的臉蛋。很多男性以及boys都是一見了朱鵬的身材就春心大動,渾身充滿了力量,再一看見朱鵬的臉蛋就抱頭鼠竄,恨自已為什麼沒再多長兩條腿。

除了臉不好看之外,朱鵬真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所以朱鵬經常抱怨老天爺造物弄人的有點過份,竟然忍心這樣戲弄病善良百姓。

朱鵬同誌除了臉蛋和身材都很魔鬼以外,還有豬一樣驚人的飯量。

朱鵬同誌真得是一個非常能吃的好人。

小小的一頓早飯,朱鵬同誌就吃了……。

朱鵬的生日就快到了,是明天。時間過得真快。地鐵站裏。晚上六點。

這趟地鐵坐到頭,就可以到朱鵬家了。她這就是給朱鵬去過生日的。

車廂裏的燈光很柔和,冷風吹得也夠大。

地鐵搖搖晃晃,站著的人也搖搖晃晃,坐著的人也搖搖晃晃。

這種晃晃蕩蕩讓她覺得很悠閑。她抬起眼氣定神閑地打量著麵前的每一個人。

一下子,她就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戴一頂棒球帽的人,站在她的右邊。那個人很顯眼。

那是一個男人,個子很高,大大的帽沿遮住了眉眼,隻露出下巴和嘴。手隨隨便便在插在褲袋裏,嘴角無所謂地向上翹著。

他站著的姿勢好沉重,像一座沉重的山。

那個下巴,那半張臉,那站著的姿勢……。

這副長相,這個男人是……

她一下呆住了,瞳孔放大。

世上真有死而複生的事?

她忽然覺得地鐵車廂裏的人都不見了,空蕩蕩的,隻剩下那個男人和她了。

那個男人一直用那種奇怪的姿勢站著,沉默著,那個上揚的嘴角像是在挑釁。

真得是他?死而複生?

她倏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在臨死之前立下的那句可怕的誓言,真得應驗了!

她的嗓子開始極度充血。

這時,地鐵到站了,車門打開,那個男人下了車。方梅立刻轉身趴在車窗上看著他。

那個男人正慢慢地向出站口走去。

突然,他很用力地轉過身,盯著列車。

她一下感到:那帽沿下的眼睛,充滿了仇恨!

他在盯著方梅!

在列車再次開動的刹那,他突然舉起手放在臉邊,做了一個手勢:等我電話。

方梅立刻感到有陣風撲到了臉上。她喘不上氣了。

列車即刻進入軌道,那個男人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了。

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又重新回到了地鐵裏,大家互相擠著,嘰嘰喳喳地聊天。

剛才那個人、真得是李含?她的記憶開始飛一般倒越時空。

李含是一個人的名字。他在十年前就死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含是在一個冬日的夜晚.

那天很冷,媽媽在廚房裏做飯,年幼的她像隻小貓似地蜷在沙發裏打瞌睡.爸爸回來了,帶回來一個長得非常英俊的叔叔,還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

那個叔叔就叫李含.

李含總到家裏來,而且很喜歡她,對她很好,老給她買漂亮的小衣服和有巧克力碎片的冰淇淋吃.

到了她過生日那天,李含送了一件大紅的毛線衣給她,是裝在一個紙袋子裏的.

那天正好爸爸出差不在家,李含把那個紙袋子交到她媽媽手上以後,就匆匆走了.

那件毛衣裏還有一封信。

當媽媽看完那封信以後,臉色就變了,一直都心神不寧,總用那種令人摸不透的眼神偷偷打量她.

那天晚上,她聽見媽媽在屋子裏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很小聲地哭,哭得很傷心.

那封信就像一封死亡通知書.

好像每個人的毀滅都和那封信有關.

她還記得李含死的時候,隻要再有幾天那個冬天就要過完了.

有關那個夜晚的一切又曆曆目.

那年她隻有十二歲.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圓.

讓一個幼小的心靈牢牢地記住死亡,記住死亡帶給生命的恐懼,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她永遠都記得那副令人顫栗的畫麵.

李含不斷地扭動掙紮,用盡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喊:我一定會回來找你!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當時李含的臉上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張皮,他每說一外字,臉上的皮就皺巴巴地動起來.

李含死了以後,她在他冰涼的手心裏放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那花就是開在她家院子裏的。

想到這時,方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死人的詛咒會不會真得靈驗?

她突然也想到了楊光。楊光會不會也會還魂?

或者楊光說不定……沒死?說不定是屍體自已爬起來走掉的。人說不定沒死。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有些莫名的興奮,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後身上的大部分毛孔都開始急劇擴張。

很快她又平靜下來。

她不該這麼懷疑的。

楊光的死雖然是一個謎連屍體也神秘失蹤了,但楊光的的確確是死了。

她還記得,那個早上她醒來,看見楊光雙眼暴突,眼球上翻,嘴僵硬地張著,臉上還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從楊光身體裏流出的血幾乎把整張床都染紅了。

直到現在,那張床上的血的味道還沒有散盡。

如果楊光還活著,那除非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了。

那李含呢?那個十年前早已死去的人,那個死不瞑目的人。他說過要回來報仇的。

他的詛咒會不會靈驗?

到朱鵬家的時候,天還沒黑,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

天又要黑了,多麼可怕。

她從小就怕黑。她和她的母親一樣,能在黑暗中看到某些東西。

太陽如果永遠不落山該有多好。

朱鵬正在廚房做飯,她也進去幫忙。

“方梅,楊光怎麼沒和你一塊兒來?不是早就說好了你們倆今天一塊兒來的嗎?”朱鵬開口就問。

沒想到朱鵬一開口就問到了楊光,她一下給噎住了。

“噢,沒、沒什麼,他那個……我和楊光,其實已經分手了。”她支支吾吾地。

“啊?分手了?為什麼?什麼時候分的?”朱鵬很驚訝。

方梅和楊光能在一起。還是朱鵬給撮合的呢。

“一個月之前就分了,我倆在一起總吵架,合不來。”她說。

朱鵬在拌涼菜,一邊拌一邊往嘴裏塞。

“我現在又交了一個男朋友。”她說。

朱鵬沒有理她。

她一想,或許這時候讓朱豹不知道周洲的事還為時過早。那樣朱鵬會認為她用情不專。

“哎,你快看那個風箏。”朱鵬說著用手往窗外一指。

她順著朱鵬手指的方向看去。嗬,好怪的一個風箏。

是一個臉譜風箏,不過畫的是一張鬼臉。在一張白紙上用很粗重的黑線條勾出的輪廓,扭曲的眉毛,扭曲的嘴。

而且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

那隻鬼臉風箏上的眼睛有著很厚的眼皮,而且一隻眼睛在滴著淚。當然那淚珠是用墨汁畫上的。

這張滑稽的鬼臉似乎有一種魔力。那隻流著淚的眼睛讓方梅的心冷不丁顫了一下,她記憶的深處似乎有某樣東西正在蘇醒。

她怔怔地盯著那風箏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張嘴緩緩說道:“經過那條長長的走廊,在走廊的盡頭有一間屋子,牆上掛著一個猙獰的麵具……”

然後她猛地頓住了。

就像醍醐灌頂,她突然警醒,意識到自已失態了,怎麼差點把那個秘密給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