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雕飾的窗欄,纖塵不染的花幾,瓶中剛剛采擷的紫色睡蓮,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青煙。。。那個一身青衣的男子靜靜坐在書桌前,如此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悄悄走進他的書房,隻見他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苟的專注神情,雙手戴著一副牛皮手套,正埋頭仔細挑揀茶園送來的新茶。
他聞聲抬頭見是她,溫和一笑:“流雲,來幫我看看今年的晨甘,這是要送給遠方的一位好友的。”
她拾起一片茶葉,纖手輕輕撥開蜷起的葉麵細細端詳,不禁噗哧一笑道:“三哥哥,為什麼這些茶葉都沒有最後的一段莖呢,還非得剪成齒輪狀,我不記得司徒家的茶莊售賣這類晨甘啊。”
“我那位好友姓襲,當年在海上曾經救過我一次,我便答應了每年送他華州的特產。”他大手撫上她的發,眉眼帶笑,“隻是這人有個特殊癖好,喝茶特別不喜歡用帶著莖的茶葉,所以我便親手幫他把新葉尾部去掉,再送去烘炒。”
“好奇怪的喜好啊。。。三哥哥,你認識的人真多,若是我身體好一些便可以和你走南闖北了。。。”
還雁,你的溫文爾雅,你的淺笑如常,一切都如昨般清晰。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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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流雲?”
思緒猛地被打斷,她抬起頭來望入了一對黑曜石般的雙眼。對麵一身黑袍的男子嘴角微翹,手中一粒黑子放在唇邊來回摩挲。他的垂地長發如絲緞一般閃著光澤,隻微微在腦後用絲線幫了起來,陰柔的臉龐帶著魔魅的笑容,竟是妖媚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是第二個和我下棋卻能走神的人。”
墨玉困難地擠出一笑,“抱歉。”
“你們兩人還真像。”他放下手中棋子,拿起棋盤邊的晨甘輕啜了一口,眯著眼看向墨玉,“每次他來都鮮少能跟我專心下棋,通常取了藥小住一兩日便匆匆而返。你如今身體好了,不需要我這裏的藥,他也不可能再來了。”
他起身踱到窗前,望著山下風景,“每年少了他的探望,我的生活也無趣很多。不過這幾日倒是找著了樂子,要不是你們幾個傷了我太多手下,我還巴不得再與你們貓抓耗子一會兒呢。”他眼中閃過張狂妖異光芒,看得墨玉芒刺在背,不覺黛眉微蹙。
他轉身定定望住墨玉,忽而詭異一笑,逼近了她俯身捏住了她的下頜:“原本以為沒能再有皇朝的人踏上我靈石島,看來是我太自信了。不過。。。沒有料到竟然是耳聞了五年的司徒流雲。我每次猜測你的樣子,心中疑惑著他甘心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什麼模樣,如今終於一見,你。。。實在是讓我吃驚。若不是你戴著他的百鳥鳳鳴簪,以你這一身男子裝扮確是難以辨認!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有緣分呢?”他眼神閃過掠奪光芒,卻隻見墨玉抬了抬眼,頗帶挑釁意味地看著他:“我是你好友的妻子。”
“哈哈哈。。。有意思,不愧是墨衣青鳳看重的人!”他直起身子放開了她,突然話鋒一轉,臉上笑容盡斂,“隻是你有再大本事,也不應該打我靈石島的主意!”
墨玉雙眉一皺,疑惑道:“襲島主,你和你的手下反反複複就是這個說法,可我們對你們口中的寶物一無所知,更何來覬覦一說?我相信其中必有誤會,你若是能放了我的同伴並聽他們解釋一番,可能會發現事情的真相。”
襲蛟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皇朝的人真是有趣,連說話都如此相像!方才我便允了你們那位隨元帥,讓他去地牢看看那幾個你們口中的‘漁民’,現在該差不多探監完畢了,你想不想與我一同去看好戲?”
“求之不得。隻是希望襲島主在人前莫要喚我真名。”墨玉見他又掛上了邪魅笑容,不由得暗地裏歎了口氣:這襲蛟性格還真是多變,陰不陰陽不陽的甚是難打交道!她尾隨了襲蛟出了刃風殿,穿過層層回廊,踏過悠悠密林,翻過一座小山,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才總算到了靈石島的地牢。
她心中隻道這地牢位置也忒隱秘了些,外麵的人難以找到入口不說,就算是裏麵關著的人逃了出來,一時半刻的恐怕還沒辯清方向便要被捉回去了。地牢中陰氣森森,隻見一條狹長甬道橫貫東西,兩邊便是牢籠般囚禁犯人的小室。這地牢不見天日,唯一光和熱的來源便是牆上的火把以及行刑時用的鐵爐,陰森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墨玉一聲不響隨著襲蛟走進了甬道最末的密室之中,隻見隨輕塵四人皆在裏麵,每個人卻都是神情嚴肅,麵色十分不霽。襲蛟看著一行人鐵青著的臉居然心情大好,幸災樂禍地笑道:“各位,探望過了這些被我們擄走的‘漁民’感想如何啊?想來你們都是舊識罷,分別了那麼久還不快說些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