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辰(1 / 3)

清晨的天剛蒙蒙亮,風露清綿,空氣中飄蕩著薄薄的霧色。墨玉信步走在梅林之中,遠遠便望見了琉璃八角亭中的那抹俊挺身影。八王顯然也瞧見了他,連忙走出亭子笑著迎道:“昨晚可曾睡好?”

墨玉看他的神色似是不知皇甫易偷襲之事,便稍稍放寬些心道:“很好。鳴雁費心了。”皇甫易這般的囂張,即便讓他知道了也未必能做些什麼,還不如隱瞞了去免得他分神煩惱。

八王從隨侍手中取過兩盞彩紋青瓷杯,親手倒滿後遞與她一杯道:“墨玉,既然你執意要今日離府,我便也不再強求你留下,更何況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飲下這杯緋紋,就當我為你送行罷。”

墨玉露出如花笑靨,仰首把杯中瓊漿一飲而盡。酒盞落下,隻見一雙冰亮的眼睛怔怔看著她,褐色的瞳仁中閃著剪剪流光,帶著些許迷茫與朦朧,好似林中梅間回繞著的嫋嫋霧氣般讓人恍惚迷失。手中忽然一沉,她低頭看去,隻見一把造型奇異的長柄鎖匙靜靜躺於手心。

八王輕輕闔上她的掌歎道:“這些日子是我有記憶以來最開心的時光,你陪伴我彈琴、對弈、品茗、聊遍天下事,讓我每一天都過得開懷舒暢。即便以後再有機會與你月夜相約、高談闊論,定也不是這般心境了。”他頓了一頓,瞄了瞄她手中的鎖匙,臉上突然掛上了一副調皮神態,孩童般地眨眼笑道:“不要問是什麼,到時候就知道了。”

雖然心中疑惑,但墨玉仍是克製了好奇心收妥了那鎖匙。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有下人催促八王出門,墨玉見狀便主動告辭離開,而八王也隻能無奈苦笑,搖首歎息相聚之時總是短暫,並與她相攜而出,親自送她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了起來,墨玉掀開車簾望向那個紅漆大門邊單薄卻挺拔的男子,他身上隻著一件薄薄外衣但依然迎風而立,俊逸頑強的身影,清淺不舍的眼神,孤獨堅韌地好像嚴冬時家鄉鳳鳴山頂上的一株積雪青藤。而她也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預感來,對於她和鳴雁來說,今日的離別或許隻是一個開始,他們之間的牽絆也許會像藤蔓一般緩慢延伸,最終避無可避地複雜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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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聽風雅閣前停了下來,夥計們見了是她趕忙迎了出來道:“墨玉公子總算回來了,您這趟遠門可出的真長,您的朋友們隔三差五的就來探望,施府的那位殷小姐差點就住您園子裏了。”墨玉聞言舒心一笑,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那丫頭肯定是惦念得緊罷,如今她也隻能求神拜佛希望回暖沒有在桑庭軒麵前表露的太過,否則此番回去定是日日對著一張黑臉,而到時候她又隻能有的沒的跟那位石頭臉點頭哈腰了。

她尋思著那晚夜探之人到底是隨輕塵或謝竹筠,自己內力遠高出平常習武之人,平日裏又是淺眠,能夠在她不知不覺中進入房間的也就這兩位武學造詣在她之上的人了。“都半個月了呀。。。”她笑著歎道,眼神隨意地掃過通往自己園子的鵝卵石小路,曲徑通幽,一路上的假山竹林鬱鬱蔥蔥,完全沒有嚴寒將要來臨的預兆。眼前驀地浮現出了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笑意淡淡眷眷,眸中的華光流轉。

她猛地回神,原來不經意之間,他的樣子他的神態已經如此深切地鐫刻在了眉間心上。耳邊輕響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淅梭聲音,胸腔中像有什麼東西萌發,黑暗了許久的世界似透入了一絲極淡的光亮。

她搖了搖頭,唇邊泛起苦笑。終此一生,謹守著與還雁的回憶便足矣。放不下過去亦不想看將來,就此清清靜靜,又何苦再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