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提審,文同知早早地派了幾名精壯的兵卒來到大堂,擺上刑具,那架勢就是隻等我一聲吩咐,就將哈楚暹按倒在地,打他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注釋◆◆◆1”。
我傳哈楚暹到堂,見他頸上帶著一道重枷,就命令軍卒為他開枷,告訴大家:“皇上諭旨隻是將哈楚暹革職,並沒有說將他拿問,為什麼要給他上枷呢?況且,他是在職的朝廷命官,難道還擔心他逃跑嗎?”哈楚暹跪下向我叩頭,我讓他起來站到一旁,安慰他說:“一會兒和你對質的,都是你過去的同僚,他們站著你跪著,人情上也說不過去。我看你一表人才,將來未必就不會有一番作為,所以給你留個臉麵。等會我問話時,你一定不能頂撞我,隻要你配合,就不會讓你吃苦頭。況且,你應該聽說過我在太原審問文英阿的事情。現在,上級既然派我來審問這起案件,你又何必強行抵賴呢?”哈楚暹伏在地上叩頭道:“那就聽天由命吧。”
我就哈楚暹控告的情節一一訊問,並且將海昌等人傳到大堂對質。沒想到的是,哈楚暹神情和話語非常和順,而他所控告的事大多半真半假,他自己將供詞寫好,整個審理非常順利,從上午八點左右開始,到下午兩點就大局已定,案情已經大致審理清楚。於是讓哈楚暹下堂稍作休息,並派人給他送上茶點。
當時歸化和綏遠兩城中來觀看或者打聽審案的不下千人。城中官員,自將軍以下,都派遣家人在大堂外聽審。哈楚暹的母親也守在門外,看到他的兒子被提審,看到刑具一件件擺上來,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整天,心裏又害怕又著急,卻不知道裏麵的情形。哈楚暹知道他的母親來了現場,請求出去見母親一麵,並說見了這一麵死而無憾。我命令卜什庫(滿語,即領催):“你出去告知哈老太太,請她放心,哈楚暹並沒有受刑,並且還賞了茶點。等一會審完了,他們母子就能見麵,有多少話都可以說。”哈楚暹上次在省裏受審的時候,就是因為主審官雲麟言詞中傷了他的母親,所以兩人當場吵了起來。現在他見我對他的母親非常尊重,既感動又高興,所以我所問的案情,他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這一次審訊,沒有動用任何刑具,就將這個千頭萬緒的案件審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我到各個衙門辭行,色克精額將軍大喜過望,拉著我的手不住致謝。晚上,將軍親自來送行,並指著我對在場的官員說:“您可真是我們這麼多人的大恩人啊。”我連說不敢:“案子審得不好,讓各位取笑了。哈楚暹控告的事情,本來就不完全是捏造的,如果我先找漢人對質,再找旗人對質,最後再找旗兵對質,在場各位大人恐怕沒有一個能保住性命。哈楚暹本非善類,今天如果像各位所說的,上來就大刑伺候,他一定會負氣反控,怎麼會甘心認罪呢?我實在不願意因為這樣一個官場敗類而連累各位啊。”大家都對我再三拜謝。我回到衙門,整理文書結案銷差,時間已經是快要過年了。案子就這麼結了,全省官員無不驚訝,說我有伏虎馴獅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