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憂在家,安貧樂道,既不願托缽求人,也不願幹預公事。讀書作畫之外,獨坐一室,頗得閑中趣味。閑暇時,泛舟邗江之上,做東的有時是包怡莊觀察,有時是魏靜卿知州,和這幾個宦海閑人東閣賞梅西園泛舟,也別有一番樂趣。因為我起複在即,聚日無多,於是迭為賓主,恣情流連,平山泥爪,無日無之。

前年回到老家,住宅擁擠,連個安放筆硯的書房都沒有,用一百三十兩銀子買下了功喬的家人小貴的房屋一處,正房六間,旁邊有耳房兩間,進深很淺,稍加整治,種上一些花草樹木,掩映窗外。

衛市口街上的房子,夏天炎熱無法居住,於是租下天安橋陳大嗉子的住房兩進,帶著全家老小同住避暑,每月租金製錢二十貫,端午過後搬進去,中秋後搬回來。三元七巷繼父所住的房子,以兩百兩銀子賣給了陳二黑子。那所房子四麵懸空,左鄰右舍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留著也沒有什麼用。繼父另有門麵一間,在小市口,每月房租九百文。

在家閑居兩年,入不敷出。起複後,用度必定浩大。包怡莊送了我一些盤纏,又向我的老師安徽按察使常南陔先生借銀一千兩。又托張柏亭在晉商蔚豐厚錢莊貸款三千兩。除掉衛市口的房價一千五百兩,又預存五百兩在賬房,作為邵夫人租房的開支,又預存一百兩作為大嫂的薪水,再加上購買禮物添置衣服,用去幾百兩,待我出發時,手中已不到一千兩。在京城參加會試的同鄉托我捎帶衣物,汪醇、雲藻等托帶衣箱書篋多件,一共裝了十八輛車。

八月底,我祭掃祖先墳墓。去年,和族叔雪崖先生一起將各處的祖先墳墓,無論遠近支派,全部修理了一次,栽上樹木,然後請縣裏發布告示,禁止在墳墓附近砍柴放牧。

九月二十日,我回到京城。正所謂“十年不履紅塵地,舊雨新知倒屣相迎”,我在京城期間幾乎無日不宴。臘月底,侄兒雲藻約我到他的官署中過年,當時,他已外放霸昌道。雲藻在京城時住在我家裏,飲食教誨,我對他可謂無微不至,他的功名仕途,都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等到我任朔平府知府,雖然是個苦缺,但我還是拿出一部分薪水接濟他。不料我大哥來京後,雲藻和他竟然不能和平相處,以致大哥寫信給我,說他夜郎自大、忘卻根本。我寫信詢問,他竟然連信都沒有回,實在出乎情理之外。這次,我回到京城,雲藻得信後來看望我,和我同住庵中,我對他還像以前一樣,他感到很過意不去。這次他堅持請我到官署過年,是為了彌補之前的過錯。我看他已經認錯,雖然不肯明言,但終究不好推辭,於是就在臘月二十七日前往昌平道署過年。

§§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

六月,以天地會徒活動於香山等縣,命廣東嚴查究辦。青海番民攻殺巡邊官兵,命擊之。

十一月,林則徐代理陝甘總督。是歲,訂上海英租界土地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