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朝鮮談判的幕後人物(3 / 3)

毛澤東、周恩來等同誌在國內主持最高決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朝鮮停戰,談判兩年,以毛澤東的名義發給李克農的電文,大約有幾十萬字之多。這其中當然也包含周恩來總理的勞動成果。他主持的外交部負責提供情報、分析研究。周恩來親自參加研究,有時還替毛澤東主席起草給李克農的電報。

電報內容十分豐富,大到談判方針、外交策略,小到帳篷、食物、標點符號,等等,事無巨細,國內都有明確指示。有時來往文電之多,一天竟達十幾份。現以1951年7月14日為例,那天毛澤東主席署名簽發電報5份,為新華社起草電訊稿一份。

停戰談判第一次會議後兩天,即7月12日,美方代表借故中斷談判。13日,李奇微致函金日成、彭德懷稱:談判地點開城沒有中立氣氛,建議劃一中立區。還聲稱:如果你方同意這些建議,會談即可恢複。

當夜21時半,李克農將擬發的複文稿電告國內。

14日1時45分,毛澤東電告李克農,來件已收到,待修正後發回。

7時,毛澤東發出第二份電報,寫道:

克農並金、彭:

(一)李奇微的通知是以劃中立區為主題,來掩蓋他因記者這個小問題而引起會議停頓的不妥當行動。我方為取得主動起見,決定同意他劃中立區的提議,也同意他將新聞記者作為他代表團工作人員一部分的辦法,以取消敵方的一切借口。(二)……(三)給李奇微複文已重寫,另電發來。北京準備在今日下午八時才發廣播。

毛澤東七月十四日上午七時10時,毛澤東對複文涉及到的兩個問題作了進一步的解釋和指示。他最後指出:“究應如何,請按情況靈活決定”,給談判代表留下一定的活動空間。

11時,毛澤東發出的第4份電報是對當天淩晨2時半李克農電報的回答。

下午3時10分李克農致電國內,發來經修改後的對李奇微的複文。下午6時,毛澤東複電表示同意李克農的修改意見,此外,主席還在複文稿上加了一句頗有商量餘地的話。

在發了五份電報之後,毛澤東主席為新華社起草《關於金日成、彭德懷電複李奇微原則同意將開城地區劃為暫時中立區的電訊稿》。

在我方作了一係列和平努力後,美方代表被迫回到了談判桌旁。

1951年8月10日下午,談判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南日將軍發言後,美方談判首席代表喬埃竟拒絕發言!

會場一片寂靜,喬埃有時用兩手捧著兩腮,有時用右手玩弄著麵前的兩支鉛筆,偶爾目光和南日相遇,他便避開,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點燃,然後輕輕地吐出縷縷煙霧,就是不開口,以此來表示他們頑強的堅決態度。喬埃的助手們也一個個抽起煙來,不抽煙的或用筆在紙上胡亂地塗抹,或抬頭直盯著朝中方麵的代表。朝中方麵代表盡管對對方的做法十分憤怒、鄙視,但都很冷靜沉著:南日嘴裏叼著象牙煙嘴,眼睛直直地登著喬埃;鄧華和解方、張平山都不抽煙,就靜靜地坐著;李相朝低著頭用紅色鉛筆在紙上畫畫。

一分鍾,兩分鍾,10分鍾,20分鍾,半小時……時光飛快地流過,對方的口就是不張開。在“沉默”將近1小時的時候,我駐朝使館政務參讚、談判代表團秘書長、聯絡官柴成文按照分工離開會場,到離會場僅有百步之遙的一間普通民房——實際上是“工作隊”的“前線指揮所”——裏,把情況簡單地跟李克農作了彙報後,求教“錦囊妙計”。李克農指示:就這樣“坐”下去。柴成文回到會場後在紙條上寫了“坐下去”3個字交給解方,他看後依次傳給了鄧華、南日、李相朝和張平山。

這場“靜坐”一直持續了132分鍾。最後,喬埃終於開口了,他說:“我建議休會,明天上午10時繼續開會。”他說的是“繼續開會”,不是“繼續靜坐”,這實際上等於承認美方施加壓力“戰術”的失敗。

周恩來同誌對談判桌上的全部情況十分了解,對談判的各個方麵,都有全麵的指示。1952年5月的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克農、冠華兩同誌:

我們的發言和新聞稿件中所用刺激性的詞語如“匪類”、“帝國主義”,“惡魔”,“法西斯”等甚多,以致國外報刊和廣播方麵不易采用。各國友人特別是世界和大朋友們對此均有反應。望指示記者和發言起草人注意簡短扼要地揭露事實,申述理由,暴露和攻擊敵人弱點,避免或少用不必要的刺激性語句。國內方麵亦將采取同樣方針,並告。

周恩來 5月18日時半

李克農深感,跟總理相比,自己還缺少很多東西。他對周恩來總理的意見十分尊重。這可從1952年6月27日他給回國休假的邊章五的一封信中看得清清楚楚。李克農叮囑邊章五:“你回時必須在胡公處多求指示,對敵總估計、談判前途(包括政治談判)、對友可能援助的具體方針、今後幹部安排等等,力求詳盡,萬不可再懶,否則見麵時嚴重後果由你負責。”

1953年7月26日,是停戰協定簽字的前一天,經過千辛萬苦爭取到的時刻終於要降臨了,中朝代表團駐地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氣氛之中,連新聞記者也到駐地來討杯酒喝,高興高興。

但李克農此時卻異常冷靜,他皺著眉頭在地上走來走去,越來越感到事關重大,便立即召集會議。

李克農喝了一杯水,捋捋下巴一寸多長的胡須(去年他的父親去世後,李克農蓄須以表紀念),說:李承晚極端仇視停戰,他所以接受停戰,是朝中人民軍隊的打擊和美國政府安撫的結果。他會不會就此甘心?他還可不可能進行破壞?如果他要破壞,最壞的可能莫過於在簽字時搞一次使敵我雙方不得不打起來的毒辣行動。比如說對雙方司令官的任何一人進行襲擊,它的後果將比扣留戰俘更為嚴重……

會議反複研究,認為這確實是個難題,但隻要從對世界和平嚴肅負責出發提出問題,料想對方也不致拒絕,因為美方對李承晚同樣不放心。

隻有兩個方法:一是同對方協商,完全拒絕李承晚集團的任何人員進入會場,這恐怕不會被對方接受;二是改變雙方司令官到現場簽字的辦法,由雙方首席代表簽字後立即生效,然後各自向自己的司令官送簽並互換文本。

事關大局,必須立即請示。

事實上,北京對此已有考慮。

7月26日下午,雙方聯絡官會議同意由談判首席代表簽字生效的辦法。

27日上午,雙方首席代表南日、哈裏遜分別在18本朝、中、英文本停戰協定上簽字。

同一日,“聯合國軍”總司令、美國陸軍上將馬克·克拉克在停戰協定上簽上了他的名字。簽字後,他狂妄地聲稱:“當我在停戰協定上簽字時,我知道這件事並未結束——反抗共產主義的鬥爭,在我的一生將不會結束。”

28日,彭德懷司令員也在停戰協定上簽了字。他後來在《彭德懷自述》中寫道:“我在簽字時心中想:先例既開,來日方長,這對人民來說,也是高興的。但當時我方戰場組織剛告就緒,未充分利用它給敵人以更大打擊,似有一些可惜。”

談判簽字後的第一個中秋節,喬冠華喝醉了酒,摔了兩個酒杯,大家勸他回去休息,他醉醺醺地說,我辛辛苦苦地給毛主席的報告,都老頭子一個人簽名。

老頭子指的是李克農,當時他並不在場。

事後,周恩來為此事狠狠批了喬冠華,並且讓喬冠華給李克農賠禮道歉,寫出檢查。喬冠華也意識到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他向李克農承認錯誤時,眼淚都出來了。李克農隻是平靜地說,這事我早知道了,你眼裏沒有幾個人,要吃大虧的。

李克農又向周恩來說情,不要處分喬冠華。數年後,喬冠華才知道這分情誼。他對人說,李克農對我這麼寬宏大量,我深受感動。我寫檢討是出自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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