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的妻子對丈夫有點不放心了。開始她還以為是丈夫有了婚外戀,後來才知道,丈夫瞞著她在寫胡編亂造的文章。當她看到丈夫在文章中將自己描寫成一個那樣的女人,心裏很不高興。江夫解釋說:“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多奇聞怪事,大部分是編出來的。反正又沒有寫真實姓名,管那麼多幹什麼?”妻子跟江夫大吵了一架,說江夫編別人可以,如果再編她以及家裏的任何人,她就跟他沒完。江夫用稿費給妻子買了一條金項鏈,算是賠禮道歉,又說了不少好話,妻子的氣才消了一些。不過,妻子對丈夫寫特稿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
阿莉的約稿電話仍然隔三差五地打來,說長沙一別非常想念,盼明年筆會江夫能參加。這對江夫來說是一種難以阻擋的誘惑。盡管這時全國已經有不少報刊開始新聞打假,而且還有部分人涉嫌新聞詐騙被公安機關收審,江夫仍然想再寫一篇,爭取明年年初參加筆會的入場券。阿莉這時又給了他極大的信心。她說:“既然你妻子不同意你寫親人,那你就寫寫你身邊的人吧,隻要有點影子就可以編,不過要盡量編得象真的,別讓人一眼就瞧出了破綻。至於照片,能自己解決更好,如果不能的話,我幫你想辦法。”
正好這時江夫的一個同事因涉嫌強奸女學生被判刑,江夫馬上將這個題材報給了阿莉。阿莉說這樣的題材很普通,不知背後有什麼故事可以挖掘。江夫說:“這名同事是農村出來的,大學畢業後應聘在這裏當教師,工作成績一直不錯,這次強奸女學生,是跟別人打賭造成的。由於他27歲還沒有找女朋友,別人都懷疑他不是男人。他一氣之下,就做了糊塗事。”
阿莉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故事應該這樣編:男教師由於家裏窮,自卑心理很嚴重,從而耽誤了戀愛,別人卻誤會他是同性戀;女學生們在寢室打賭說他不是男人,並采取抽簽方式選出一人假裝跟他戀愛接近他;男教師愛上了女學生,女學生卻說這是開玩笑的,請他不必當真;失戀了的男教師不但沒有得到別人的同情,反而受到了譏諷,男教師很委屈,反複說自己不是同性戀,但是沒有人相信,他一氣之下,就做出了……
江夫將稿子寫好,從影集中找出一張他與同事的合影,一並寄給了阿莉。阿莉說寫得不錯,她將標題改成《強奸幼女:男教師隻為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已經送審了。江夫見稿子得到了阿莉的認可,非常高興。因為他可以參加他們雜誌社舉辦的筆會了,據說是越南。從來沒有出過國的江夫激動得不得了。然而,一個星期後阿莉打電話來卻說稿子留用,可能會順延到下一期,也就是2000年第一期。
“什麼?”江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急切地問:“如果發在第一期,加上前麵那兩篇,還算不算一年發表了三篇呢?”阿莉遺憾地說:“那就不能算了,因為一年之內是指1999年第一期到1999年第12期,您看樣子隻能等到2000年出國旅遊的那批了。不過我還是會幫您到我們領導麵前去說的,爭取破格邀請您。”
2000年1月17日,江夫沒有來得及等到阿莉提供的破格消息,卻等來了一樁接一樁麻煩事兒:他的第三篇特稿出來後,學生家長,也就是文章中提到的那個女學生的父親找到學校來了,說是江夫的特稿侵犯了他女兒的名譽權,要求給個說法;那個同事的家屬來到學校,質問江夫作為同事,為何會如此惡毒,準備將他告上法庭;江夫所在的學校,也說江夫的文章影響了學校的聲譽,要他想辦法收回影響……
2000年2月3日,在長沙呆不下去的江夫隻好帶著妻子和女兒,躲在嶽母娘家過年。2月14日,江夫通過學校領導調解,除了在雜誌上公開道歉以外,還給女學生和男同事家裏各付人民幣1000元,作為賠償;而學校,則警告江夫,如果再寫這種特稿,將要他卷起鋪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