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老人看著商裳兒,仿佛看著一件久尋不獲的至寶。其中一人道:“多少年了?”
另一人——那雙目凸起的目連長老道:“四十七年了。”
他輕輕一歎:“從我們加入‘探秘’,已有四十七年了。”
那舌色泛青的言長老歎道:“我們尋得辛苦,無奈秘宗‘暗湍岩’一向不履塵世,又如之奈何?”
最先一人——那聞長老忽對商裳兒一躬腰,竟行了個大禮,口裏喃喃道:“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老哥兒幾個在久尋一生後,終於有可能找到那句隱語的暗秘。我不會難為你們,隻要你告訴我——‘暗湍岩’在哪裏,還有《不空羅索陀羅尼經》七部的下落,我一定言出必諾,讓這阿大入東密門牆,我們東密六識會將畢生絕藝傳之於他,不負你相告之德。”
商裳兒卻閉上了一雙眼,半晌才睜開。她的眼雖盲,不知怎麼,這一睜之下,卻有一種明明淨淨、就是明眼人也沒有的清蕩之色。她輕輕對阿大道:“阿大,你過來。”
杜阿大篡緊了拳頭,猶疑了下,走到商裳兒身邊。
隻聽商裳兒歎了口氣:“我為誓言所限,不能告訴別人暗湍岩的下落,因為此語一旦流傳,以東密作風,暗湍岩今後必然煩惱無限。”
她的盲眼溫溫涼涼地看著阿大:“但我還是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除了暗湍岩之外的秘密。你知道這個秘密,已足以讓你身入東密了。”
她輕輕撫了下阿大的頭,唇邊笑了笑:“裳姐懂你,懂你一個男人不甘沉埋的心。”
她忽把嘴湊在了阿大耳邊,極低極低地輕輕說了一長篇的話。說完後,她拍拍阿大的頭:“記住了?”
杜阿大點點頭。
商裳忽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阿大,隻望你不要忘了對小二小三到小十七的承諾。”說著,她臉上漾開了一種平靜已極的笑,似是明知對這些泥足巷裏的孩子今後的托付並不算好,但在這個人世,也隻能如此了。小稚躺在地上,已驚愕的發現,商裳兒一手撫著阿大的肩,另一手中居然有刀。那是一把剪刀,剪刀的鋒口正對著她自己。他正想大叫,已見那剪刀已經刺下。杜阿大的臉上卻一笑,忽一伸手,纏絲解腕,雖不算高明,但商裳兒此時全身綿軟無力,那剪刀已被他一把奪下。隻聽杜阿大道:“裳姐,我還不明白你?你可不能去。阿大此後要償報你的恩德還沒還呢,你怎麼能去?”
商裳兒怔怔地用一雙盲眼望著杜阿大,跟他相處這麼久,她久知他是個有擔當也有心機的孩子,可也沒想到……小稚忽然一躍而起,一口就咬在了杜阿大的手上,杜阿大一痛,小稚已奪下了那枚‘醉醒石’。——小稚這一口咬得凶,杜阿大手上已然見血,那血正浸在‘醉醒石’上,小稚疾躍而起,一把就將那石頭塞進了商裳兒嘴裏。商裳兒一愕,一絲微苦在她舌尖泛開,那‘陀羅蜜’之毒已在‘醉醒石’奇效的化解裏。
奇的是那三個老者居然都沒有出手。他們靜靜地等著商裳兒恢複力氣。直到商裳兒重又站起,他們才道:“‘秘’為不可言之密,你即為此隱語不惜身死,我們也無法迫你。”
“但如今,你毒力已解,可不可以答應我們三個老朽,任挑一人與你一戰。你如果敗,就告訴我們‘暗湍岩’到底在哪裏?”
商裳兒怔怔地望著他們,忽然不作一聲,一手提起小稚,就向窗外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