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野菊傳說(2 / 3)

而一直令我揪心的那筆三千萬巨款,實際上早已轉移,如今正靜靜地躺在許文波的活期賬戶裏。他跟誰也沒說,也不敢說,更不敢動用,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麼,他隻是還沒想好,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這筆錢,所以即便是事實上的占有,他的世界仍舊未像當初料想中那樣發生絲毫的改變。

久而久之,許文波想要忘記,可那又怎麼可能。一天,他拉雅莉進臥室,關起門來原原本本跟她說了這件事,雅莉吃驚不小,可非但沒有欣喜若狂,反而憂心忡忡。

“都說男人有了錢就變壞,寇傑就是前車之鑒,你可別步他的後塵……其實我現在有了你和燕芳,已經很滿足了,不再渴望做闊太太了。”

許文波撫著雅莉的肩頭,安慰道:“你現在看到的,已經是最壞的我了……這筆錢要盡快處理掉。”

“怎麼處理?”

“我想還是捐出去吧。”

“捐出去?全部嗎?其實我在想,你跟黃冼合作開公司也有一年半了,一直也沒個起色,假如你把錢用在正道上,我還是支持的。”

“嗯,不過我還是想捐出去,罪孽不能越滾越大,即使可以化化裝。”

最後,還是文波自己拿了主意,原封不動地捐回給誌天慈善基金會。錢脫了手,也就脫了幹係甩了包袱,心裏也就踏實了。他這才肯把此事告知於我,我當時也很驚訝,拍著他的肩說:“請接受我的敬意,並且我為你感到高興。”

燕無痕離開後的兩年間,上海樓價始終沒能如傳說中那樣崩潰,甚至連個姿態性的調整也從未出現過。這一年,許文波二十七歲,手頭雖有了點兒積蓄,可與房價之間如同龜兔賽跑,始終跑不贏,所以還是買不起房,最後他隻能在我麵前雙手一攤:“神解釋不了,我也隻能用史蒂芬?霍金的宇宙膨脹論來解釋這一切了。”

一年半來,文波與黃冼的來往接觸很頻繁,雅莉經常會在鄰居間閑聊時提起,丈夫與人合夥創業,正忙於運作一個IT項目,有些賺頭。可一個月後,文波卻意外地將黃冼趕出了公司,給出的理由是“能力欠缺,個人理念與公司格格不入”。離開公司數日後,黃冼竟瘋了,被家人送進精神病院。

我對黃冼其人並不了解,這個人物的最終結局,也不是從許文波那裏了解到的,而是從心存虧欠的謝雅莉那裏。盡管彼此並不熟悉,謝雅莉還是去醫院看望過黃冼一次。據她描述,她見到黃冼時,他一直神情恍惚,嘴裏驚恐地念叨著一個名字,“寇傑……寇傑……寇傑……”就這麼間歇性地反複念叨,這令謝雅莉十分困惑。我告訴謝雅莉,其實很好解釋,他的兩根神經纏繞在了一起,恐懼與憎恨,對寇傑是恐懼,對許文波則是憎恨。而我最終的結論也令謝雅莉大感意外,我說:“如今的許文波,比當年的寇傑要善了很多,但其實正走在寇誌天的成長路上,而在黃冼錯亂的腦袋裏,許文波與寇傑已經變成了同一個人。”

聽了我的這番話,謝雅莉在不安中頻頻點頭,告訴我一條重要信息:“雖然他每天都會讀《聖經》,但我發現他博客的副標題已經改成了一句很古怪的話:沒有進不去的皇宮,也沒有出不來的監獄……”這令我吃驚不小,心裏想,那黃冼也許就是對的,許文波事實上真的已經變成了寇傑。但我同時明白這是多麼不負責任的猜測,於是我嘴巴上說:“個性簽名而已,當不得真。”

同月,許文波接到夏衝的電話,獲悉他與徐麗終於要步入婚姻殿堂了。夏衝電話裏隆重邀請文波以貴賓身份出席他們的婚宴。文波開心得不得了,夏衝在他心目中實際上早已成了親弟弟。但他終究沒把這事告訴雅莉。婚宴那天,他備好豐厚的禮金,隻身前往。許文波大概是顧忌兩點:一、不想讓夏衝看到他的準姐夫與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即使他的姐姐已不在人世,且那女人曾與他姐姐情同手足。對夏衝而言,仍仿佛是在玷汙記憶中業已成為永恒堅貞的東西;二、雅莉與徐麗之間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