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折雄狐片言杜禍 看人彘少主驚心(2 / 3)

看官聽說!陳平不急誅噲,無非為了呂後姊妹。幸而預先料著,尚把噲命保留,但噲已被辱。噲妻呂,或再從中進讒,仍然不美,不如趕緊入宮,相機防備為是。畢竟多智。計劃一定,刻不容緩,因此匆匆入都,直至宮中,向高祖靈前下跪,且拜且哭,淚下如雨。呂後一見陳平,急向帷中撲出,問明樊噲下落,平始收淚答說道:“臣奉詔往斬樊噲,因念噲有大功,不敢加刑,但將噲押解來京,聽候發落。”呂後聽了,方轉怒為喜道:“究竟君能顧大局,不亂從命,惟噲今在何處?”平又答道:“臣聞先帝駕崩,故急來奔喪,噲亦不日可到了。”呂後大悅,便令平出外休息。平複道:“現值宮中大喪,臣願留充宿衛。”呂後道:“君跋涉過勞,不應再來值宿,且去休息數天,入衛未遲。”平頓首固請道:“儲君新立,國是未定,臣受先帝厚恩,理宜為儲君效力,上答先帝,怎敢自憚勞苦呢!”呂後不便再卻,且聽他聲聲口口,顧念嗣君,心下愈覺感激,乃溫言獎勵道:“忠誠如君,世所罕有,現在嗣主年少,隨時需人指導,敢煩君為郎中令,傅相嗣主,使我釋憂,便是君不忘先帝了!”平即受職謝恩,起身告退。

甫經趨出,那呂已經進來,至呂後前哭訴噲冤。並言陳平實主謀殺噲,應該加罪。呂後怫然道:“汝亦太錯怪好人,他要殺噲,噲死久了,為何把他押解進來?”呂道:“他聞先帝駕崩,所以變計,這正是他的狡猾,不可輕信。”呂後道:“此去到燕,路隔好幾千裏,往返須閱數旬,當時先帝尚存,曾命他立斬噲首,他若斬噲,亦不得責他專擅。奈何說他聞信變計呢?況汝我在都,尚不能設法解救,幸得他保全噲命,帶同入京,如此厚惠,正當感謝,想汝亦有天良,為什麼恩將仇報哩?”這一番話,駁得呂啞口無言,隻好退去。未幾樊噲解到,由呂後下了赦令,將噲釋囚。噲入宮拜謝,呂後道:“汝的性命,究虧何人保護?”噲答稱是太後隆恩。呂後道:“此外尚有他人否?”噲記起陳平附耳密言,自然感念,便即答稱陳平。呂後笑道:“汝倒還有良心,不似汝妻癡狂哩!”都不出陳平所料。噲乃轉向陳平道謝。聰明人究占便宜,平非但無禍,反且從此邀寵了。

惟呂太後既得專權,自思前時謀誅諸將,不獲告成,原是無可如何,若宮中內政,由我主持,平生所最切齒的,無過戚姬,此番卻在我手中,管教她活命不成。當下吩咐宮役,先將戚姬從嚴處置,援照髡鉗為奴的刑律,加她身上。可憐戚姬的萬縷青絲,盡被宮役拔去,還要她卸下宮裝,改服赭衣,驅入永巷內圈禁,勒令舂米,日有定限。戚姬隻知彈唱,未嫻井臼,一雙柔荑的玉手,怎能禁得起一個米杵?偏是太後苛令,甚是森嚴,欲要不遵,實無別法。何不自盡。沒奈何勉力掙紮,攜杵學舂,舂一回,哭一回,又編成一歌,且哭且唱道:

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相伍!相離三千裏,誰當使告汝!

歌中寓意,乃是紀念趙王如意,汝字就指趙王。不料被呂太後聞知,憤然大罵道:“賤奴尚想倚靠兒子麼?”說著,便使人速往趙國,召趙王如意入朝。一次往返,趙王不至,二次往返,趙王仍然不至。呂太後越加動怒,問明使人,全由趙相周昌一人阻住。昌曾對朝使道:“先帝囑臣服事趙王,現聞太後召王入朝,明明是不懷好意,臣故不敢送王入都。王亦近日有病,不能奉詔,隻好待諸他日罷!”呂太後聽了,暗思周昌作梗,本好將他拿問,隻因前時力爭廢立,不為無功,此番不得不略為顧全,乃想出一調虎離山的法兒,征昌入都,昌不能不至。及進謁太後,太後怒叱道:“汝不知我怨戚氏麼?為何不使趙王前來?”昌直言作答道:“先帝以趙王托臣,臣在趙一日,應該保護一日,況趙王係嗣皇帝少弟,為先帝所鍾愛。臣前力保嗣皇帝,得蒙先帝信任,無非望臣再保趙王,免致兄弟相戕,若太後懷有私怨,臣怎敢參預?臣唯知有先帝遺命罷了!”呂太後無言可駁,叫他退出,但不肯再令往趙。一麵派使飛召趙王,趙王已失去周昌,無人作主,隻得應命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