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柳林深處，少女翩翩而舞，衣袂隨意翻飛，嫩綠的長綢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瀑布似的的柔順青絲也輕輕翩舞。在她的周圍，無數柳葉、柳絮紛飛，上下起伏，卻沒一片沾在她的衣上或長綢上，也沒有一片可以落地。
不遠處，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捋著胡須，微笑點頭。
待少女停下舞蹈，長綢盡數纏在了腰間，與嫩綠的衣裙合為一體，而周圍的柳葉、柳絮這才得以晃晃悠悠地撒落滿地。少女踩在柳葉上，一雙慧捷靈動的水眸滿含自豪之情地望向老者，等他開口。
“哈哈哈……舞衣啊，不錯！將爺爺教你的‘落葉舞’練得這麼好！”老者信步走向少女，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可是爺爺，我覺得這‘落葉舞’根本就沒有殺傷力啊？”方舞衣偏頭望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老人，水眸中滿是不解，“落葉舞”好看是好看啦，可是花樣太多，不像以前學的“飛絮劍”，一招致命，好生厲害！
老人莫測高深地一笑：“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什麼武功啊。”
“啊？”
見她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老人臉上出現與他的年齡很不搭調的頑皮笑容：“世人皆以為，這殺人於無形的‘飛絮劍法’有兩招，且第二招更甚於第一招。但其實，你知道的，真正的‘飛絮劍法’根本沒有招式！而且，這所謂的第二招‘落葉舞’，就像你學到的這樣，隻是一段舞蹈。不知世人因什麼而有了那樣的誤會，老夫也懶得解釋，所以，江湖人才會以為‘飛絮劍法’第二招更加神秘危險。”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為什麼要創這段舞蹈呢？”
頑皮笑容瞬間隱沒，老人沉吟半晌，直到方舞衣都快覺得他不會開口了，方緩緩道：“是為了，紀念一個人。”
“誰啊？”一聞此言，方舞衣立刻起了濃厚的興趣。自從五年前認識爺爺開始，他從不談及任何有關他自己的事，連他的名字都不肯透露，害她好奇得要死！
而老人卻迅速收起了悲傷的情緒，回頭笑看向好奇寶寶：“舞衣啊，爺爺畢生的絕學現在全都已經傳授給你了，也將內力盡數過給了你，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再來了。”
這表情變化真迅速！方舞衣暗暗咋舌，心知老人不願再談下去，也不勉強他，便順著他的話道：“為什麼？就算您不再教我武功，我也可以常常來看您啊。”
“你來了也找不到我了，從明天開始，老夫要雲遊去了。”說完，再次微笑著拍拍她的頭，“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吧！別讓家人擔心。”
“可是……”五年來，爺爺不光教她武功，更像是對待親生孫女一樣對她好，現在要跟爺爺分開，她真的很舍不得啊！
“有緣自會再相見的，舞衣。”老人笑著安慰泫然欲泣的少女，忽又想到什麼，正色道，“不過你一定要記得答應爺爺的話，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讓人知曉你會‘飛絮劍法’。”
“嗯……我記得，我不會讓人知道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方舞衣凝眸望向老人，心知老人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所以終究沒有說出“留下來”的話。
“哭什麼呢，傻孩子？爺爺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輕摟住方舞衣嬌小的身子，“別難過了，待會兒回家去讓你哥哥看見你的紅眼睛可不好解釋。”五年來，方舞衣跟老人學武都是秘密進行的，連她的家人也不知道。
“嗯……”想起聰明絕頂的哥哥，方舞衣知道隻要被他一逼自己就會原形畢露，連忙強迫自己止住淚水，“那，爺爺，您要保重身體，也要記得回來看舞衣。”
“嗯，爺爺記下了。天色已經晚了，快回去吧。”看著方舞衣依依不舍的背影，老人輕歎口氣，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時，她才十二歲，天真活潑。
她的笑顏、話語、身姿都像極了他那可憐的女兒，所以，他留了下來，隻為了看著她追憶早逝的愛女。
女兒的早逝、大業的覆滅，讓他神誌崩潰，整整十五載不問世事，渾渾噩噩度日，卻在她的歡聲笑語下，漸漸拾回遺失的意識。
原本，他立下了“‘飛絮劍法’傳男不傳女”的規矩，所以，女兒沒學到他的一招半式。而女兒就是因為不會武功，才會在遭遇壞人時無力自保！於是，他將“飛絮劍法”盡數傳予了方舞衣，並將自己幾十年的內力修為也盡數過給她，以保她平安。
如今，她已全都融會貫通了。
而他，也在這五年裏漸漸接受了女兒已去的事實。如今，武功盡失，他反而一身的輕鬆！
所以，是離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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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確定眼睛沒有異樣後，方舞衣這才走進家門，由於仍沉浸在與爺爺分離的惆悵中，以致沒發現方夫人在看到她回來時連忙奔了過來：“哎呀，我的乖女兒，你可算回來了！快快，娘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嗯？”方舞衣茫然地看著興奮過頭的方夫人，不明所以，隻得將目光投向坐在大廳裏無所事事的大哥方靖。
一身墨綠長衫的方靖懶懶地斜靠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啃著一顆蘋果，對於妹妹投射過來的詢問目光視若無睹，甚至唇邊噙著一抹淺笑，仿佛在看著一場好戲。
“回來了，快過來。”方敬澍心情大好地摟過女兒的肩膀，將她帶到一堆箱子麵前，“看到了嗎？黃金兩箱，瑪瑙、珍珠兩箱，一尺高的珊瑚樹兩棵，南海夜明珠一顆……嘖嘖！這麼多，可都是商府少爺提親送來的。”從聘禮的數量和成色看，商家現在的家景真是好得沒話說。記得當年商府落敗時，他還想過取消這門親事，幸虧商家人全都搬走了，沒讓他找到，不然現在哪來這麼體麵的親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