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相傳,炎帝行宮的後牆外,間隔兩座院落的一線,有東、西兩邊分別座落的東宮與西宮,遺址非常明確,隻因年代久遠失修衰落。明清之際,遺址上各有一家建造了高樓院落。西宮那一處因家裏出了一個舉人,兩進院落的四周都是二層高樓,雕梁畫棟煞是氣派。東宮亦毫不遜色。東、西宮遺址雖為民居占據,但村民始終以東、西宮相稱至今。可知炎帝行宮的建製,沒有炎帝神農氏在此生活居住的曆史背景,絕難憑空想象。
炎帝神農氏去世後在行宮享受祭祀,“易觀其血食茲土,神降莫測”,即炎帝神農氏嚐百草於群山,行蹤不定。或在羊頭山炎帝城居住,或行至此暫住,故建行宮,即“靜則依祠,動則遊宮”。因此這裏的居民“春祈秋報者在此,轉凶迪吉者在此”。行宮既為炎帝神農氏出行休息之所,也為居民祈求和報告農業生產收獲情況,詢問疾病雨雪勝敗吉凶之場所。按此碑文記載,炎帝神農氏無疑是那個時代最大的巫師。
上古時代的巫師,在當時科技落後時代,承擔預測獵獲、天氣陰晴,糧食收成、戰爭勝負等各種事務的責任,當時隻有經驗豐富的超群智者、作戰統帥之氏族首領方能勝任。因此上古時期的氏族首領都是集統帥、巫師、醫師、星象家、氣候預測者於一身的智勇皆備者。因其體魄健壯、高大威猛、智慧不凡,方能統帥氏族,因此稱“高人”。這個詞彙沿用至今,還保留上古時代的字源本意。我們不能因今日科技發達就認定上古時代為愚昧落後。那個時代根據豐富的經驗進行預測,比之前根本懵懂無知、無所適從,無疑屬進步行為。從開始思考預測甚至刻劃記錄,比之以前聽天由命,是一種文化進步。河南殷墟出土刻有文字的甲骨,刻寫的基本都是占卜預測內容。主要由此原因,甲骨象形文字才得以保存至今。今日之先進恰是立足於往昔之先行者的不懈探索,否定往昔何有今日?最後一個饅頭使我們吃飽,決不能因此否定第一個饅頭的價值。
因此,炎帝神農氏“其精神威靈之顯耀,赫然在人心目中,千萬載猶一日”。為神出遊建宮,春種秋收來此祈禱回報,炎帝神農氏在日之功,去日之思,猶念念不忘。言辭之懇切,非故裏故人之情莫能如此,這與一般祠廟碑記煌煌若日月之高論迥然不同。
為上古神人建廟祭祀,是我民族的傳統,而“宮廟之設,則未之聞”。炎帝行宮國內目前所知僅此一處,是所知“唯一”之上古遺製。
令人不解的是炎帝行宮為何僅此一所。
縱觀其它各路神靈,太行山太嶽山地區女媧遺跡稱作“正宮”的僅有潞城、黎城、長治、陽泉四處媧皇宮(廟),其餘各縣已知的23處均自稱“行宮”。或許因為漁獵時代居無定所,又逢天地災變,無定居條件。而晉豫兩省湯帝行宮已知遺留至今的不少於83所,是因為商湯時代皇權職能為主,交通亦有了需求與條件,特別是著名的“成湯禱雨”,即連續五年大旱之際,湯帝挺身而出,以身為犧牲禱於桑林(今陽城縣),“親自砍柴,堆成柴堆,坐於柴堆之上點火自焚”,以此感動上蒼迎來大雨。有這樣的靈驗事跡,則各地均有不斷的指導之需求,出行不斷,行宮則遍及黃河兩岸。
炎帝神農氏始創農耕之際,主要工作是八種選育、嚐草分類、實驗種植等,這都需要鞠躬盡瘁的紮實勞作。農耕初步成熟之後,農耕的本質導致了群體定居為主,出巡減少。但因還處於“烈山”刀耕火種階段,隔幾年就要休耕輪作,換一塊土地,居住地也要轉移,故有炎帝行宮。但休耕土地過幾年又可耕種,返回原住地。炎帝神農氏是真實的農耕領袖,有具體的居住地點,並非泛泛的神靈,如土地爺那樣無處不在。故行宮隻有一座。
正殿門前豎立著兩通石碑。明成化十一年《重修神農炎帝行宮碑記》記載:“神農炎帝行宮,磐基在故關裏村前,肇建太古,無文考驗”,行宮的曆史究竟如何久遠?寥寥幾句,極為傳神。“祠在換馬村東南,見存墳塚,木欄繞護,然祠與宮其相去凡七百餘步矣”,將行宮與換馬嶺的神農氏祠即炎帝神農氏陵廟的方位距離,並當時所見麵貌精確記錄,今人記事也難有此簡約之筆。
記載固然精彩,最初卻未發現年代如何久遠的具體說明。卻是炎帝行宮門邊後來清除了抹牆石灰後,發現的一通碑記對此作了注腳。這就是《大石坡創鍊碑記》,其中“詩雲:‘高岸為穀’,殆謂此歟”此句出自《詩經》,原文“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塚崒崩,高岸為穀,深穀為陵,哀之今人,胡慘莫懲”,記錄了周幽王二年(公元前780年),晉文侯姬仇元年,鎬京發生大地震,“涇(水)渭(水)洛(水)三川無水而竭,岐山崩”。
如果碑文引用《詩經》出之有據,便是當時黃河以西震動天地、山崩水絕的特大地震波及到這裏,使這裏的地形也發生了明顯變化。高岸陷落為深穀,這等重大事件在此留下記載,是極為珍貴的曆史地質資料。由此可見,碑刻雖不可能是商周時代刻製,也應該是世代傳承轉載至今,這種幾十個世紀的曆史傳承,必有一個傳承的載體,行宮的設置與曆代延續使這種傳承得以實現。這個商周時期的信息傳承就能暗示炎帝行宮的曆史,中國曆史文化傳統由此窺見一斑。
正殿門前另一通清光緒十年(1874)《改修炎帝行宮碑記》載,“常思上古穴居而野處,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雨;餘村行宮由來久矣”。
這個“聖”字,碑文為繁體“聖”,古字形下半部是一個人站在土地上即“壬”,其任務即是上部的“耳”與“口”,即聖人隻需聽與說。聖人必須善於聽取各種意見和言論,然後分析綜合做出決策。古代議事總是下屬各抒己見,最後首領拍板決策,不是首領拿不出意見,否則坐不到那個位置,而是兼聽則明,此即為聖人。
關於“上棟下宇”,其本意今人已經不大熟悉,而分析中華古代文化卻不能不了解。“棟”是搭建古建築最高處最長最直的大型木材構件。因古建築正房大多坐北朝南,最高處的一根大“棟”材就是東西朝向,而東為陽西為陰,一般以朝東朝陽為主方向,以“東”字表示。秦漢時以木材歸為木類加木字旁為“棟”。“梁”為南北朝向架在“柱”之上的較大木材。古時河上架設獨木為“橋”。有橋墩或立柱支撐的,銜接兩邊的木構件為“梁”。廳、堂等等大型建築有立柱,以立柱多少確定為“幾間房”,立柱上架設的大材就是“梁”,南北朝向。
因“棟”與“梁”為古代建房的主要大材,因此常合稱“棟梁”,引申以“棟梁之才”比喻國家高級別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