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炎帝行宮(1 / 3)

由周邊各鄉鎮眾多炎帝廟碑刻的點滴記載,就能勾勒出一幅炎帝神農氏陵廟與皇城的興衰史。這就是文化積澱、文化內涵,非千百年累積不能形成,以巨資打造也不可能形成。

高平以及延伸到整個上黨地區遍布鄉鎮的炎帝神農祠廟,其各自展示的文化特色與內涵,非籠而統之能夠概括。

炎帝神農陵廟西北二裏之遙是故關,是戰國時期進出長平的重要關隘,澤州、潞州之間的必經之路,又稱穀關、古關、固關。僅此一說便有2000年以上的曆史。《魏史》記載“穀關在羊頭山下”,《魏書》記載“羊頭山下有神農泉,北有穀關,即神農得嘉禾處”。《隋書》記載“上黨之黍……陽地黍乃自高平界也”。北魏《風土記》記載羊頭山下有“穀關”,即現今炎帝行宮所在的“故關村”、古“故關”由“穀關”演變而來。

故關村有一座黃花觀,東院門上方嵌一塊長石條,上有楷書“炎帝行宮”四個大字,是凸出的“陽刻”文字。石上刻字的方法有兩種,一般是鑿深刻出文字筆劃的“陰刻”;另一種是這種“陽刻”,是鑿平其餘的部分,留下凸出的文字筆劃,因此鑿刻工作量極大,數十倍於陰刻,工藝水準要求也極高,一般碑刻極少采用,極為罕見。

這是炎帝行宮最寶貴的碑刻,每個字雖僅半尺見方,卻非常醒目。它並不在曲徑通幽、難以得見之處,卻是赫然刻在門首條石之上,抬頭可見。令人不解的是,這裏原來是故關小學。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每日過往者不計其數,出入都是讀書識字之人,卻不知為什麼誰也“沒看見”,多年來竟無一人過而問者,卻突然被米東明手指著“發現”出來。

當時全場震驚,驚的不是四個字如何離奇,驚的是惱恨爹娘咋就沒給自己生出那個眼神,由此無須解釋什麼叫“熟視無睹”。

1994年發現炎帝陵遺跡群以後,為了保護文化古跡,小學遷走。

行宮建築外觀是具上黨特色的明清建築,係後人曆代修葺,已不可能是遠古時期的建築。房簷下有各種立體木雕,仔細觀摩,有城池、田疇、高山等,特別是有羊,其意義尚需細細解讀。

據熱情的村民介紹,米書記初來考察時,這些木雕被一層磚砌在裏麵。米東明邀筆者再次拍攝《高平炎帝遺跡亟待保護開發》新聞報道時,介紹這裏麵相傳有木雕。為便於拍攝,米東明當場指示村民登梯上牆,將護磚一一除去,木雕方展現真容,通過電視展現至國內外。

行宮正殿為坐北朝南,麵闊五間,原來正殿中央高懸一塊“炎帝行宮”金字匾,正殿牆上繪滿壁畫,記載炎帝神農氏族的曆代領袖率上古先民創業的故事,可惜1958年被粉刷覆蓋,不知有沒有現代技術可以複原。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重修神農炎帝行宮碑記》之“壁畫聖像,分名分氏”,佐證了村民的傳說。

據最後一位擔任過社首的莊裏村村民介紹,炎帝行宮正殿原有一尊炎帝坐像,身體可以活動,是極為罕見的神像精品。

每年正月初一,莊裏村社首帶隊來行宮,扶炎帝爺換上嶄新的金裝,金瓜鉞斧朝天鐙前後簇擁擺駕,經換馬村正道到炎帝神農陵廟,莊裏村全村人進廟拜見炎帝老爺,保佑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巡視一天接受朝拜後擺駕回行宮。

行宮正殿原是三麵圍牆、一麵木結構大堂,1962年改為小學教室,才在正麵廊柱之間砌了一道牆並安裝正門。兩塊主碑因此被砌在牆內封閉,留下許多懸念。

村民告知,炎帝行宮是故關村主要古建築,平日三太子長住行宮,炎帝神農氏“遍陟群山,備嚐庶草”時,這裏是出行休息之所。“陟”字右邊是上下正反兩個“止(腳)”合為“步”,左“阝”旁為“阜”字省寫,意為山坡,“陟”即在山坡行走,炎帝神農氏是“遍陟群山”,今人常錯寫為“涉”,“涉”屬水類歸“氵”部,是走在水裏,如涉水、涉足等。此錯字致字意皆非。

人類社會是由漁獵采集——遊牧采集——農耕畜牧的趨勢發展,即使到了農耕畜牧階段,也還有個“拋荒流動”的階段。與此生產方式相適應的住房也是由穴居——半定居——定居房屋趨勢發展。

《韓非子》記載:“有聖人作,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號曰:有巢氏。”《太平禦覽》記載:“上古皆穴處,有聖人教之巢居,號大巢氏。今南方人巢居、北方人穴處,古之遺俗也。”近代考古學家在南方發現了幹欄房即巢居的遺跡,即是證明。

20世紀70年代,山西考古學家在呂梁山區岔溝村附近,發現一處距今5000年以上的遠古窯洞遺址,是利用自然形成的黃土壕溝斷崖麵上挖鑿的窯洞。在黃土上開挖窯洞,不需要複雜的技術和其他建築材料,隻需要簡單的掘土工具和勞動力即可,居住起來冬暖夏涼,十分舒適。窯洞居室在高平以至整個上黨地區都很普遍,至今仍大量使用。

抗日戰爭時期,華東新四軍派人來上黨支援八路軍黃崖洞兵工廠。來時有人說,上黨是個好地方,特別是居室,冬天暖,夏天涼,下邊能住人,上邊能打場。聽者百思不解,到上黨方知此地高大筆直的土崖隨處可見,當地人因地製宜,在崖下打窯居住。為防雨水下滲將窯浸塌,便將窯頂的土鋪開、整平、夯實、壓光,可當打穀場用。收獲季節,麥、穀、黍、菽等連秸稈運到場上,籽粒打下堆在一起,用木掀鏟上向空中一揚,糠皮順風而去,留下金燦燦的籽粒,入庫儲藏。上黨有句俗語:“修房蓋屋費心勞,不如就地打土窯。”由於打窯比建房省力、省錢、省木料,人們便在有崖處打窯;無崖處就地取材,用石料和土坯券窯,後來又用磚券窯。

還有一種以晉南平陸縣“地窖院”為代表的地下式窯洞。平地上挖一個大坑,四麵整齊下切,四個方向各掘窯洞,遠遠望去什麼也看不到,走到跟前,才能看到地麵以下的院子和窯洞。另一種地穴式居室,一半挖陷於地麵之下,上一半用木石搭建而成。

炎帝神農時代,人們普遍居住的隻可能是這類居室,形製雖然原始,卻有諸多優勢。即使以今天生態眼光來看,冬季冰凍時節,窯洞有地氣溫暖而不寒冷。夏季暑熱時節,又有地氣降溫而不炎熱,充分利用了大自然的溫度調節作用,屬最經典的低碳節能型居室,正是人們今日追求的基本要素。

炎帝神農氏之前是漁獵時代,人類遠距離追逐各種野獸,隻能居無定所,尋找自然洞穴甚至露宿。到炎帝神農氏開始了農耕為主的時代,春種、夏長、秋收、冬藏,人們必然在耕作的土地周圍定居。居室才可能真正成為人們必需的生存條件,真正開始建窯建房。

由於當時農耕初創,炎帝神農氏獲嘉禾之後,“八種才能成粟穀”,種植、實驗、推廣在進行中,仍需經常出行,炎帝行宮居羊頭山與換馬嶺藝穀圃之間,能夠說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