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幾番無道犯上,皆化險為夷,更增加了他的唯我獨尊感,越發覺得自己直可上天入地。另外,皇父,也真的是老糊塗了。
可是,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個個都在背後捅刀子,他又能防到幾時?唯有早日臨登大寶才可真正放下心來。而且,皇阿瑪老了,老糊塗了,他還想霸著那個位子到什麼時候?既然你這麼疼我愛我,為何不早些退位於我?
又或許,發生了帳殿夜警這樣的事,皇阿瑪都不曾怪責於我,亦不疑心我謀位政變,已是起了禪讓之心呢?
九月初四,蒙古王公為康熙舉宴餞行。
胤礽一反常態提前而至,似是要在眾人麵前證明,自己根本沒有失寵,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
見訥爾蘇至宴,胤礽洋洋得意地走上前去,戲謔道:“平郡王,這附近的戲班子,你竟是還沒找到麼?”
訥爾蘇不欲理睬,徑自轉身。
胤礽伸手攔道:“狗奴才,本皇太子根你說話你竟敢如此張狂!”
“張狂的好象不是奴才。”訥爾蘇拱了拱手:“奴才還與蒙古王公有差事要辦,恕不奉陪了。”
“站住!”胤礽怒道:“本太子說過你可以走了嗎?”
“奴才領的是皇上的差事,太子無權過問。”訥爾蘇直盯著胤礽,清清楚楚地小聲提醒道:“皇太子您現在還不是皇上……”
“是嗎?”胤礽逼上前道:“你可知,古今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
訥爾蘇抬起臉來,突然大驚失色,跪地不起。
胤礽以為他終是怕了自己,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也怕了麼?你不是一條鐵漢子麼?你也想跟阿爾吉善他們一般做我的奴才為我效命麼?做夢!你可還記得你曾經說我生——而——克——母——”
“你難道不是生而克母麼?”
胤礽如當頭棒喝,康熙憤恨的聲音傳來。
“你等得不耐煩了是麼?你竟想著要逼宮篡位了是麼?”康熙一字一怒道。
“皇阿瑪。”胤礽既不下跪,也不行禮,心中怨惱皇父竟如此不給自己麵子,遂氣言相頂:“難道不是麼?古今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
“你——再——說——一——遍——”康熙拽緊的拳頭之上血管似要暴裂。
“古今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
“畜生!”康熙一個耳光用力扇來,顫吼道:“跪下——”
胤礽瞠目結舌,康熙一腳踢上他膝蓋,胤礽後退了幾步倒地,心驚膽戰地重重跪在地上。
康熙命李德全集諸王大臣,諭道:“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暴戾□□,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僇辱廷臣,專擅威權,鳩聚黨與,窺肆惡虐伺朕躬起居動作。平郡王訥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遭其毆撻,大臣官員亦罹其毒。朕巡幸陝西、江南、浙江,未嚐一事擾民。胤礽與所屬恣行乖戾,無所不至,遣使邀截蒙古貢使,攘進禦之馬,致蒙古俱不心服。朕以其賦性奢侈,用淩普為內務府總管,以為胤礽乳母之夫,便其徵索。淩普更為貪婪,包衣下人無不怨憾。皇十八子抱病,諸臣以朕年高,無不為朕憂,胤礽乃親兄,絕無友愛之意。朕加以責讓,忿然發怒,每夜偪近布城,裂縫竊視。從前索額圖欲謀大事,朕知而誅之,今胤礽欲為複仇。朕不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不孝不仁,□□、太宗、世祖所締造,朕所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付此人!”
康熙邊哭邊訴,竟至氣倒在地,被大臣急忙扶起。康熙當即下令,首先懲辦了慫恿皇太子的官員,同時誅殺索額圖之子格爾芬、阿爾吉善等人,繼而又廢了皇太子,令直都王胤禔監視胤礽。
這次廢皇太子,對康熙帝精神上刺激很大,致使他六天六夜不能入睡,並且患上了中風,右手不能提筆,隻能以左手批閱奏折。
康熙之後又召見隨從大臣,邊訴邊注,羅列了胤礽的罪狀;群臣也為之傷感,泣不成聲。
九月初七日,康熙令留京的胤禩署內務府總管事。
九月十六日,聖駕回抵京城。
十八日,遣官以廢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將胤礽幽禁於上駟院側,由皇長子直郡王胤禔看守。
胤祥,則被圈禁在了養蜂夾道。
這個寵冠古今天下的皇太子終是廢掉了。
康熙終究是皇帝,他要顧慮的是整個天下,江山社稷,絕不可能永遠放任胤礽鬧翻了天卻仍然置若罔聞。
隻是,他知不知道,胤礽的驕縱跋扈、暴戾不仁、荒誕不經,也許都責在他一己之身?
當年也許是愛屋及烏,也許為了寄托對孝誠皇後的哀思,康熙將所有的感情轉移到了胤礽身上。為了把他養成未來的孝子聖君,更是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自從宣布冊立胤礽做皇太子以後,作為父親的康熙就自任他的啟蒙老師,待到胤礽年齡稍長,又即為其聘盡當時名儒為其輔導。天資聰穎的胤礽進步很快,五歲時就跟皇父打獵,箭法超強,弓馬嫻熟。八歲就已通曉滿、漢兩種文字,才華橫溢,文采超群。成人後更是身材魁梧、舉止大方、容貌俊美、儀表不凡,是為康熙理想皇位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