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命難違,弘時被胤禛勒令交給允祹撫養,任何人不得探視。皇後、齊妃與兮兮無論怎樣哀求,胤禛都絕無半分容情。
三月初四日,胤禛命允禩改名。允禩於十二日自改其名“阿其那”,意為“刀俎之魚”,改其子弘旺名為“菩薩保”。
允禵也被革去了一降再降的固山貝子爵,諭令把他押回北京,囚禁於景山壽皇殿內。六月,諸王大臣羅列胤禵的十四條罪狀,再一次奏請即正典刑,胤禛沒有同意。
同在三月,還發生了一件頗具意味的事。
胤禛整人向來一針見血,尖酸刻薄。由於錢名世曾經寫詩吹捧過年羹堯,又與年羹堯的字同為“亮工”,由此便成了年羹堯的同黨。雖然錢名世確實有些行為不端,也算得上是個無恥文人,可胤禛對他的整治也確實慘了點。這慘就慘在對他不殺不打,而是叫他斯文掃地,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這對文人來說,才是最致命的打擊。胤禛在把錢名世罷官之後,賜給他一道匾額,胤禛向來有給人送匾的嗜好,不好這匾也分好壞,例如給錢名世的就是“名教罪人”,讓他懸於自家祖宅門前,永遠不準摘下來,還要天天頂禮膜拜,並派人監視。這樣,不僅祖宗丟人,自己丟人,連子孫後代都得跟著丟人。士可殺不可辱,錢名世受到如此奇恥大辱,真正是生不如死。在他被罷官返鄉之時,胤禛還命當朝文武重臣皆去送行,並寫詩相罵,寫的好的人重重有賞。比如協理大學士徐元夢、大學士張廷玉、吏部尚書蔡珽、戶部尚書蔣廷錫、兵部尚書法海、武英殿纂修原進士方苞等都因寫詩有功而受到獎賞。胤禛還下令編撰了《名教罪人詩集》,共收入450首詩。於錢名世而言,遭受到這種整治方法,可以說是從精神上、心理上要了他的命。
四月,允禟奉旨由青海押解回京,誠親王胤祉與恒親王胤祺上疏改允禟名為“塞思黑”,意為討厭的人。六月,允禟又被解往保定□□,羈押在直隸巡撫衙門之前的三間小房裏,四麵圍以高牆。允禟入居後前門即被封閉,設轉桶供傳遞飲食之用,院子四周由官兵晝夜輪班看守。在此□□期間,允禟的日用飲食之物都按犯人之例,而不像一般被軟禁的宗室貴族那樣可以享受較好的生活待遇。當時正值酷暑季節,過慣了養尊處優貴族生活的胤禟很快就被折磨得病弱不支。
五月十七日,胤禛召見諸王大臣,以長篇諭旨,曆數允禩、允禟、允禵等罪。
六月初一日,胤禛將允禩、允禟、允禵之罪狀頒示全國,議允禩罪狀四十款,議允禟罪狀二十八款,議允禵罪狀十四款。
七月,由於允祥政績卓然,胤禛也親自寫了一個匾送給他,當然是塊好匾,上麵寫有八個大字:“忠敬誠直勤慎廉明”,這八個字的評價可謂高之至堪。
七月二十五日允禟在禁所病得不省人事,看守人員不請醫生調治。八月二十七日卯時,允禟終於因腹泄卒於保定,淒慘地結束了一生,時年四十三歲。
同時,允禩亦患嘔病,病情甚重。九月初八日,胤禩因嘔病卒於監所。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是兮兮送給那個月夜下的絕美風景,溫柔如水的八阿哥的最後一句話。
允禩、允禟死後,諸王大臣再次合詞奏議,要求將允禵立即正法。胤禛遣人威脅允禵說:“阿其那在皇考之時,爾原欲與之同死,今伊身故,爾若欲往看。若欲同死,悉聽爾意。”允禵回奏:“我向來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誅,我不願往看。”於是,胤禛下令“暫緩其誅,以徐觀其後,若竟不悛改,仍蹈罪愆,再行正法。”
這一年,胤禛把所有的對手都基本收拾幹淨,心情非常之好。
由於允祥被封為怡親王後,一直沒有舉行正式的封王慶典,於是在十一月的時候,胤禛決定給允祥風風光光的搞一次慶典,也借機慶祝他們的勝利。
當日慶典非常隆重,大學士馬齊為冊封正使,其弟領侍衛內大臣馬武為副使,文武百官群集祝賀,胤禛親自宣讀表揚信,場麵熱鬧非凡,還讚譽允祥“公爾而忘私,視國如家”,下旨再給他本已非常顯赫的儀仗增加一倍,予以極高評價,並推崇他是“自古無此公忠體國之賢王”,允祥已經到了人臣榮耀的極致。
胤禛是個十足的工作狂,他平常公務繁忙,日理萬機,連帶著十三也殫竭心思,夙興夜寐,一刻也閑不下來,這對兄弟,天生就都是個勞碌命。
兮兮遊逸在初步改建的圓明園中,感歎胤禛與允祥的品味果然高雅卓然。以前康熙朝和以後乾隆朝的圓明園完全就是座富麗堂皇的瑰妙殿宇,而在胤禛與允祥的手筆之下,才真真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其實不僅僅從園子,哪怕是從瓷器中,也能看出這三朝帝王品位的孰高孰雅。尤其乾隆,這廝一生附庸風雅,做少了不少另人咋舌的詩,糟蹋了不少名畫。胤禛沒有聲色犬馬之好,他把一生都獻給了大清,他登基後除祭聖祖陵外再沒有踏出過京城一步。然而他的心裏,卻也是渴望一片靜土的,所以他寄情於山水,他把天下所有人間美景都搬進了圓明園,他常年辦事的地點就在圓明園,閑暇時,他就留連於園中山水之間。他對生活用具亦不太講究,吃喝方麵,隻喜歡喝點酒,但也有節製。倒是傳來西方的新鮮東西,像溫度汁、望遠鏡等等,他接受得很快,還讓宮廷匠役仿造,賜給親近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