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四哥珍重——來世再做好兄弟——”
胤禛趴在他最親愛、最倚重的十三弟身上失聲痛哭,整個怡親王府的人全部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痛徹心扉的悲傷籠罩著這片天地。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皇十三弟怡親王允祥薨。
他蒞事八載,精白一心,從不居功,謙抑至極。
這個每日“殫竭心思”的雍正朝總理就是累死的。元年之初,他便統領戶部三庫,以“國家休養生息,民康物阜”為務,針對前朝財政積弊,清理天下賦稅,稽核出納,量入為出,致府庫充盈,國用日裕。天下浮糧,害民甚劇,在胤禛的支持下,他竭力剔除,僅江南之蘇、鬆,浙江之嘉、湖,江西之南昌,通計每年減除60多萬兩,直省正供蠲免多達數百萬兩。
他這一生料理的事情太多了,總理朝政,出任議政大臣,領戶部,管理三庫,主管錢糧奏銷的會考府,總理京畿水利營田事務,操整兩淮鹽政,督管造辦處,辦理西北兩路軍機,還有漢侍衛之管理,守衛圓明園八旗禁兵之督領,養心殿用物製作,雍邸事務,諸皇子事務,雍正陵寢,凡宮中府中,事無巨細,皆其一人籌劃料理,而且無不精詳妥協,甚合皇帝的心意。
允祥逝後,胤禛悲痛欲絕,親臨其喪,在允祥的靈前祭奠,並宣布輟朝三日痛悼之,封諡為“賢”,以褒眾美。並賜怡賢親王“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字冠於諡法之上,以示寵褒,成為曆代親王諡號之最,並為之素服一月。這種哀榮是從來沒有先例的。
不僅如此,胤禛還特於奉天、直隸、江南、浙江各建祠宇,以昭崇報,命配享太廟,詔令怡親王名仍書原“胤祥”,以誌思念。並建祠於京西白家疃正陽門內東順城街,改所居府為賢良寺,以祈冥福。又命入把京師賢良詞。
五月,誠親王允祉會怡親王允祥之喪,遲到早散,麵無戚容,交宗人府議處。議削王爵□□景山永安亭,得旨削爵拘禁。
八月,命怡親王子弘曉襲封親王,弘皎別封郡王,均世襲。建賢良祠,以怡親王允祥功勳卓著而奉為首位。設立軍機處。
在清朝兩百多座王爺園寢中,允祥的園寢是規模最大、最壯觀的,其園寢的神道有3裏多,園寢最前方是龍首龜趺神道碑,碑刻“忠敬誠直勤慎廉明怡賢親王神道碑”十五個大字,接著是三門四柱的石製火焰牌坊,隨後是一座五孔橋和三門四柱七樓的超大石牌坊,牌坊以西有一對華表,後麵是刻有雍正禦製碑文神道碑亭,再後是規模宏偉的大殿,大殿之後則是允祥的圓形寶頂。這種規格在親王的園寢裏是極為罕見的,用現在的話來說,是超標準的豪華版。事實上,允祥生前一再交代家人按普通親王的規製建造,千萬不得逾越,不然自己心裏不安。但是,允祥死後,園寢的事情由胤禛親自來負責,他為了表示自己對十三弟的哀悼,將其規模大大擴大,遠遠超過了其他親王級別的陵寢。
胤禛和允祥之間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君臣和兄弟關係。允祥走了,胤禛如失肱骨,他痛的不僅僅是心,亦有身。他在寫給允祥的那篇殘忍到一定程度的祭文中說“既抱終天之恨,更增同氣之悲,含酸茹歎,何能自已?”失去了一個最知心的兄弟和最得力的助手,做為一個強勢的帝王,做為一個從來都是勝者的男人,他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孤獨和落寞。
在這數年間,胤禛戰勝了他所有的對手並建設了日漸強大的大清帝國。但是,他的事業再成功,再輝煌,沒有人和他分享與交心,他也隻能望月泣歎,這雍正朝的盛世年華,看起來又是那麼的蒼涼。
這個時候,他寫下了唯一能體現他心情的那首詩:“對酒吟詩花勸飲,花前得句自推敲;九重三殿誰為友,皓月清風作契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