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寧嬪武氏歿,追封為寧妃。
轉眼間,來到大清已經四十多年了,我已陪伴你四十年了,胤禛。四十年間,我們身邊無數的人,來了又去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我們看了太多了。你知道嗎?胤禛,我們隻剩一年了。
皇後早已薨逝,純貴妃是個甩手掌櫃,今年的選秀便由熹貴妃主持,弘曆又是大家心裏都有底的儲君,所以,熹貴妃也是實際上的後宮之主。
但是無論她們選了多少女人,胤禛這個破塵居士也不會再投入多少精力,他的心早被占據。
十月底,被永遠圈禁的大阿哥胤禔病重。
數日後,弘晗在養心殿遇見兮兮,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待兮兮察覺仔細盤問,他才跪了下來泣道:“奴才的阿瑪身染重疾,恐……恐時日無多,額娘說阿瑪的心中一直有個心事……所以……所以奴才鬥膽,肯請……肯請娘娘……”
兮兮長歎了一口氣,挽起弘晗,心裏也堵得難受,低低地問著:“你可是希望我去看他麼?”
“娘娘……”弘晗失聲痛哭。
“這事……”兮兮思忖了片刻後道:“我得跟皇上求得旨意,否則……”
其實弘晗心裏又如何不知,以皇上的小氣刻薄,哪裏會讓他的女人出宮去探望另一個男人呢?可眼前的純貴妃明明又是個性情淳良的人,她說去求皇上旨意,定也是真心實意的。
兮兮跨進養心殿,先是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胤禛的心情神態,見他臉上沒有怒氣,似乎今天暫時還沒碰上什麼鬧心的事,便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探詢道:“皇上……”
“何事啊?”胤禛仍在低頭批折子。
“呃……那個……”兮兮在手中絞著帕子,想好的話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不住磕巴道:“那個……”
“哪個?”胤禛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著兮兮。
兮兮微微低了低頭,道:“弘晗他阿瑪……”
胤禛有點眉頭微皺,淡淡地問道:“他怎麼了?”
“恐怕……恐怕要不好……”
“那你是個什麼意思?”
“我……”這個胤禛,恐怕他心裏已經猜出我的意思了吧,他故意讓我說出來,是不是準備要大聲斥責我一通?他一向喜歡給人扣大帽子,不會罵我不守婦道吧……
“你是不是想前去探視?”胤禛繼續批起了折子,麵無表情道。
“皇上,我也隻是去探視。”兮兮小聲道。
“那你這麼害怕做什麼?”胤禛推了推眼鏡,道:“朕竟有那麼可怕麼?”
“皇上不可怕,皇上最好了!”兮兮歡笑著從背後環上了胤禛的脖子。胤禛當即大叫了一聲:“哎呀,折子!你瞧你,把朕的字兒都給碰壞了,給臣工們瞧見,還不定想朕怎麼玩逸怠政呢……”
說你玩逸怠政?隻怕是當年的八爺黨和十四爺黨也不會昧著良心認同的吧!
兮兮格格地笑著,道:“皇上可是同意了?”
“他到底也是朕的大哥。”胤禛微嗔了她一眼:“這麼多年了,朕是不是個無情之人,你還不知道麼?”
“臣妾知罪了……”兮兮扶上胤禛胳臂,搖晃著他的身子。
“行了行了,幾十歲的人了,還這麼鬧人……”胤禛笑著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道:“讓弘晗護送你去,再從太醫院挑幾名太醫去給大哥會診,另外,再帶些高麗、暹羅進貢來的珍貴藥材。”
“遵旨謝恩。”兮兮在胤禛臉上飛速地親了一下。
弘晗領著兮兮回到了他們昔日的王府,如今的囚籠。看守的侍衛早已換了一撥又一撥,但那裏麵禁錮著的人,卻依然沒有自由。
院中的霜兒見兮兮到來,急忙給她下跪請安,兮兮趕緊撫扶起她道:“霜兒姐姐,莫要行此大禮。”
“奴婢不敢。”霜兒搖搖頭,眼角滴淚道:“貴妃能來,便是府上最大的榮耀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來生定當結草銜環……”
“霜兒姐姐。”兮兮微微嗔道:“難道我來,竟是要你對我結草銜環,為牛為馬的麼?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霜兒滿眼的淚痕,重複著這句話。在貴妃的心中,竟還當我們這些罪人是朋友……
“大阿哥怎麼樣了?”兮兮問道。
“爺……”霜兒的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道:“娘娘請隨奴婢來。”
躺在病榻上的胤禔見貴妃帶著宮中太醫前來探視,受寵若驚,急欲支撐病體下床行禮,兮兮讓霜兒上前攔住他,道:“大阿哥身子不爽,快別多禮了。”說完,又讓幾位太醫給他診了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