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這才勉強偃旗息鼓,鄭凡換了鞋進去後拉龍小定起來,龍飛大聲嗬斥,“不行,讓他跪著!”
鄭凡說,“跪著我怎麼輔導呢?”
龍飛對鄭凡即將開始的家教好像並沒有什麼信心,所以也就對鄭凡沒有多少熱情,說話甚至有些刻薄,“你來了也沒用,眼下是死馬當活馬醫。這王八羔子讀到初二了,在班上從來就沒考過倒數第二,全是倒數第一。不是他媽跟風要找家教,我是不會找你來的。”
鄭凡聽著龍飛財大氣粗、盛氣淩人的口氣,心裏像是被強行灌進了過期變質的啤酒,很不舒服,他想著自己是來掙錢的,是被雇傭的,就委曲求全地克製著自己容易爆發的情緒,“你讓我試試看!”
龍飛站起身,拿起沙發上的黑色公文包,很不客氣地說道,“試試看,我花錢讓你拿我兒子當試驗品,把我當猴耍?”
鄭凡覺得龍飛講話毫無道理而且極不禮貌,他有點沉不住氣了,就在他站起身準備拂袖走人的時候,龍飛已先他一步奪門而去。
龍飛不辭而別,充分展示了一個暴發戶的囂張和沒有教養,鄭凡夾起文件袋,對龍小定媽媽祁紅說,“我想,你們家需要打手,而不需要家庭教師。”
就在鄭凡準備出門的時候,龍小定的媽媽祁紅拉住了鄭凡,“兄弟,你不要跟他計較,他就一個開澡堂子,沒文化。”
龍飛是南海浪濤浴場的老總,他的旗下還有一個南海浪濤娛樂有限公司,全省有十幾家分公司,他有多少錢沒人知道,隻知道他買過一輛新“奔馳”因為一個配件的質量糾紛,在大街上當眾將新車砸爛了。
祁紅把龍小定拉了起來,又給他遞過去一罐可樂,“嗓子都哭啞了,先喝點潤潤喉嚨,再跟老師上樓輔導。”
鄭凡將龍小定帶到樓上的房間後,看著滿眼淚痕的孩子,安慰他說,“沒事的,上網算什麼錯誤,我也經常去網吧!如今不會上網的人就是墳墓裏挖出來的兵馬俑,你說是不是?”
龍小定抹著眼淚點點頭,他哽噎著不忘反咬龍飛一口,“我爸就是墳墓裏挖出來的兵馬俑。”
第一次課鄭凡跟龍小定沒講什麼內容,隻是關起門來聊網絡遊戲聊哈利波特,龍小定竟然忘乎所以地對鄭凡說,“你要是我爸爸多好!”鄭凡被龍小定逗樂了。
中午臨走的時候,祁紅給了鄭凡三十塊錢,鄭凡說上午沒上課,都在聊天,祁紅看兒子拉著鄭凡的手依依不舍的樣子,就說,“聊天也是上課。能跟我兒子聊上半天的,隻有你一個人。謝謝你,小鄭老師!”
鄭凡接過三十塊錢,說了句,“不好意思!”
下樓後,鄭凡騎上自行車的時候,發現褲子口袋有些別扭,跳下車一掏,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大塊“德芙”巧克力,他想起了出門前龍小定挨著他的身子擁抱了他一下。
江淮文化傳播公司的活和四份家教同時接手,鄭凡腦子裏的弦繃得很緊,他怕出差錯,也不想出差錯,所以每天吃了晚飯就趴在那張開裂的桌子上伏案至深夜,就在這當口,黃杉要他立即跟他一起去歐陸地產把“維也納森林”會刊的活正式接下來,鄭凡問黃杉能不能等一等再接,黃杉說不行,他說跟他的野模女友之間出了點事,急著要處理,鄭凡問出了什麼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黃杉說男女之間的事別人插不了手,以後跟你慢慢說。
黃杉第一次把鄭凡帶到地產商的辦公室像送一份圖紙似地交給郝總就匆忙離去,黃杉說,“具體情況我已經跟郝總詳細說過了,好好幹!”
“維也納森林”是歐陸地產在廬陽最新開發的高檔住宅小區,一期開盤的口號是,“不出國門半步,盡享歐陸風情”,其實這個假冒的“維也納森林”地產項目與奧地利和維也納森林以及藍色多瑙河毫無關係,隻是大門和樓頂做了一些歐式圓柱造型,加上小區裏原先有一些雜亂無章的樹木和一口毫無生氣的魚塘,就捏造了這麼一個主題。開發商郝總一見麵就說一不二地對鄭凡下達指示,“你在大上海呆過,見過的歐式建築也不少,你要想辦法在會刊中用我們的維也納森林把上海外灘給比下去!”
鄭凡聽了老總標語口號式的宣言,很為難,“郝總,我隻能盡力而為,畢竟外灘是一個多世紀的傑作。”
郝總將他的雪茄從嘴角邊挪開,“一百個世紀的傑作,也得給打趴下。你要是想不通,很簡單,不換腦子就換人。”
鄭凡總算悟出來了,隻要你給別人打工,你就永遠沒有主權,於是他憋著一肚子的窩囊,說,“郝總,我明白了!”
郝總見鄭凡迅速轉變了立場,嘴裏吐出一串沾滿了雪茄味的表白,“會刊是要寄贈給各界成功人士的,辦好了,你買房子我給你打九五折,市長才給九六折。我是一個重視知識,重視人才的人。”
鄭凡小心地問了一句,“郝總,多少錢一平方?”
郝總說,“六千八,九五折是六千一百六。”
鄭凡試探著追加一句,“全市均價隻有四千二。”
郝總斜了他一眼,“維也納森林不是為窮人建的。”
郝總女秘書小櫻進來將公文包遞到郝總手上,“郝總,您約的周行長來了,在二號會客廳。”
郝總去接待周行長,秘書小櫻留下來給鄭凡布置任務。坦率地說,小櫻像一個風塵女子,她臉上的脂粉很厚,嘴上塗了深紅色的唇膏,眼影畫得很誇張,睫毛就像這“維也納森林”一樣明顯是假的,怎麼看怎麼不舒服。鄭凡覺得小櫻跟韋麗差不多年紀,應該是一個青春爛漫、活力四射、“天然去雕飾”的清純女孩,完全用不著裝神弄鬼地把自己整得麵目全非的。小櫻把一大堆設計圖紙和“維也納森林”效果圖以及照片、售樓部地址電話、文字資料全都交給了鄭凡,她的假睫毛下眨動著一雙美麗的丹鳳眼,聲音很粗俗地說著,“你必須按郝總的意思辦,不能討價還價,他翻臉會把你一腳從床上踢下來。”最後一句還沒說完,鄭凡和小櫻都愣住了,屋內一片死寂,櫃式空調裏吐出的熱氣源源不斷地送過來,有些悶,鄭凡解開了棉襖最上方的一顆紐扣。
為了打破小櫻口誤造成的尷尬,鄭凡說,“你放心,我會好好琢磨一下‘維也納森林’的歐陸元素,會刊按期出版沒任何問題。”
交代完會刊的編輯出版相關細節,天已經晚了,小櫻留鄭凡在公司總部餐廳吃工作餐,鄭凡說不用了,小櫻說,“吃飯也是你在我們歐陸地產工作的一部分,不用客氣!”小櫻把鄭凡帶到餐廳交給一個老頭就走了,她說晚上跟郝總要陪周行長吃飯。
晚上餐廳吃飯的人很少。餐廳給鄭凡提供的是一葷一素兩菜一湯,那個送飯的老頭很好奇地問他,“新來的?”
鄭凡點頭說,“是的,下午剛過來。吃飯全都免費?”
老頭咬著嘴裏的劣質煙頭,“做房地產的錢多得能把全世界的女人都買過來做小老婆,吃飯才幾個錢?”他神秘兮兮地將腦袋湊到鄭凡耳邊,“小櫻是夜總會過來的,夜總會是不是總在夜裏約會,不在白天約會?”
鄭凡搖了搖頭。
吃完了不花錢的晚餐,鄭凡並沒有賺了便宜的快慰,反而有一種叫花子被打發了的感覺,“維也納森林”會刊的苛刻和無中生有的自戀嚴重地敗壞了鄭凡的情緒,他發覺隻要是掙錢的事就不會讓你愉快,錢是在不愉快中掙來的。情緒沮喪的鄭凡晚飯後騎著四處作響的舊自行車,馱著比情緒更加沮喪的身體回到城中村,巷子裏路燈好像又壞了幾盞,彎彎的街巷已經淪陷於深深的黑暗中,鄭凡的自行車輪子旋起了路上的一個空塑料罐子,響聲驚動了老苟家院子裏的狗,好管閑事的狗神經過敏地怪叫了幾聲。
鄭凡一進門就跟韋麗說了維也納森林的房價,“打了折還要六千一百六,簡直不想讓人買房子了。”
韋麗將鄭凡輕輕一推,鄭凡就仰倒在床上,“都晚上十點半了,一進門就說房子,誰要你買房子了?我不稀罕!”
倒在床上的鄭凡大惑不解,“房子不買就不買,你推我幹嘛?”
韋麗說,“幹嘛?上床睡覺!都快一個月了,你每天夜裏兩三點才上床。”
有些無奈的鄭凡不太相信,“有一個月了嗎?”
韋麗將鄭凡手中的一疊材料扔到桌上,“你真賴皮!要不要跟上班一樣打卡呀!”
屋裏的燈滅了,電視機沒來得及關,電視裏的生活熱鬧非凡。
二手電視機屏幕上的圖像亂晃,腿腳鬆懈的舊床也遙相呼應地晃了起來。屋外的天空,一動不動。
這一年秋天的時候,鄭凡已經熟練地遊走於兼職的各個崗位之間,各個兼職崗位的雇主在大半年的磨合後,無一例外地都極其看重鄭凡物超所值的實力和不計較報酬的隨和,其實鄭凡最缺的就是錢,最想要的也是錢,但他總覺得跟雇主討價還價太丟麵子,有失知識分子的清高,所以他兼職的勞務費基本上是人家給多少他就拿多少。鄭凡的矛盾和困惑在於他一方麵想守住讀書人實際上已蕩然無存的矜持與自尊,一方麵又是以犧牲自己的矜持和清高為代價去掙勞務費,也許正如阿Q心裏所想的那樣,人生也許大抵都是免不了要如此身心不一、內外分裂的。自己說服了自己比別人說服了自己要更有成效,所以鄭凡放棄部分矜持與各位雇主愉快合作,雇主雇傭鄭凡像吸毒一樣上癮,就差寸步不離地把鄭凡攥在手中了。趙恒總是說,你在我們團隊是一麵旗幟,一個招牌,直接劃入自己的陣營並無限拔高其地位。趙恒經常拉鄭凡過去喝酒,合作沒到三個月,公司裏重要的活、有挑戰的活都交給鄭凡去做,其中為一家土菜館策劃的一句廣告語“土氣的人從來不進土菜館”,入選了“廬陽十佳廣告語”第一名。
龍小定跟鄭凡混得像是合穿一條褲子的弟兄,經過半年的調教,龍小定再也不逃課,不上網吧了。龍小定母親祁紅激動得非要送一箱蘋果給鄭凡,鄭凡說,“如果你答應每個星期給小定在家上網三個小時,我就收下。”祁紅一口答應,還說要是小定能考上高中,給鄭凡獎勵五千,考上重點高中就獎勵兩萬,“兄弟,我說話算數!”在龍小定父母看來,這個在全班沒考過倒數第二名的兒子,隻要不闖禍,不坐牢,就算老天長眼了,至於祁紅說的那些獎勵,幾乎相當於一種傳說,一個童話,是心情激動時出現的口誤,想兌現都兌現不了。而在鄭凡看來,龍小定相當聰明,聰明得從八歲起就開始逆反,九歲時第一次離家出走,還不到十二歲時跪在雪地裏十二個小時寧死不認錯,鄭凡聽了這些經曆後,對小定說,“你太厲害了,將來能成為巴頓將軍那樣的大人物!”龍小定聽了高興得咬著鄭凡的耳朵說,“老大,以後我全聽你的,你叫我今天把我爸殺了,我決不讓他活到明天早上。”鄭凡說,“這句話說錯了,你必須在十分鍾內默寫二十個英語單詞,今天新課文裏的。”龍小定拍著胸脯立即執行,“YES,老大!”鄭凡覺得龍小定如果調理得法的話,考普通高中不是沒有可能的。
歐陸地產的郝總發現鄭凡編的會刊比黃杉編的更精美、更歐化,從封麵到內容用巴洛克和哥特式建築圖片做底紋,整本刊物就像在法國印製的,郝總一高興,帶著鄭凡出席了“維也納森林”一期封頂的慶祝晚會,晚會在天鵝湖大酒店多功能大廳舉行,公司當場向來賓贈送的禮品除了一個銅工藝品的埃菲爾鐵塔,還有一本印製精良的“維也納森林”會刊。西式冷餐會晚七點正式開始,大廳裏男女們享用著歐洲風味的麵包、沙拉、果醬、法國葡萄酒和約翰。施特勞斯的《維也納森林故事圓舞曲》,幾支舞曲過後,市演藝集團前來助興的演出開始登場,相聲、小品、笛子獨奏、流行歌曲、黃梅戲混在一起,整個演出像一盆雜亂無章的大雜燴,好在沒多少人在意這些演出,演員演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演員到場了,所以演員不像是來演出的,而像是來湊熱鬧的。多功能廳裏人頭攢動,步履無序,農民起義一樣地混亂不堪,台上黃梅戲演表演開始時,鄭凡看到了柳燕燕穿著一身鄉下妹子的服裝,演唱了《打豬草》和《天女散花》,由於必須充分媚俗,所以在電聲樂隊伴奏下柳燕燕用通俗唱法演唱的隻能算是黃梅歌,而不是黃梅戲。鄭凡不喜歡喝洋酒,也不喜歡跳舞,唯一與他研究領域相關的黃梅戲被折騰成這個樣子,他心裏很壓抑,他端著高腳酒杯準備去找差點成了他戀人的柳燕燕談談,可人太多,擠不過去。
演出完了的柳燕燕發現了鄭凡,她主動過來了,並主動伸出了手,“你好!你也來了?”
鄭凡很配合地與她親切握手,“郝總邀請,過來瞎混。”
柳燕燕的手還沒鬆開,“你上次在市裏為我們劇團說了很多仗義的話,是為我說的嗎?”
鄭凡從柳燕燕溫軟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也可以這麼說,因為我們那天在望津茶樓聊過這個話題。”
柳燕燕說,“你真仗義!我們唱堂會沒有絲毫的藝術自主權,可隻能這麼唱,讓你見笑了。”
鄭凡很大度地笑笑,“一樣的,拿人家錢,就得按人家的意誌去做。你今晚演出得多少錢?”
柳燕燕說,“我五十,其他人三十。你在郝總這裏買房子了嗎?”
鄭凡說,“我買不起!你要是買的話,我可以幫你打折。”
柳燕燕說,“我也買不起。上次我說請你吃飯的,最近有空嗎?”
鄭凡說,“謝謝!難得你這麼講信用。最近我有點忙,再約吧!”
柳燕燕說好的,兩人握手道別,鄭凡看著柳燕燕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了,他這才想起,他們還是誰都沒要對方的電話號碼。
冷餐會結束時候,鄭凡隨著人群往外走,小櫻要用車送鄭凡,鄭凡說不用了,小櫻說,“不是郝總的車,是我的車,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鄭凡說我有自行車。小櫻說郝總能邀請你出席今天的慶祝晚宴,你以後就不是外人了。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黃杉在這個收獲的季節破產。
自作聰明的黃杉跟野模好上後,怕長得容易出軌的野模小看他,就租了一套豪華公寓冒充自己買的,野模激動得躺在客廳鬆軟的沙發上一邊看著韓劇,一邊跟黃杉調情,他們在沙發上愛得你死我活。沒多久,黃杉未來的丈母娘,一個偏遠小城倒閉劇團的過氣花旦看了公寓後非常激動,當場就默認了女兒未婚先同居的危險生活,還提醒黃杉說房間裏不要開空調睡覺,那樣會影響女兒皮膚的水份,拍平麵廣告的照片效果會受影響。黃杉連連說是,晚上吃飯的時候,過氣花旦旗幟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誌,房產證上一定要有女兒的名字,黃杉說結婚後我們不都是一家人了嗎,什麼你的我的呢,未來丈母娘說感情保證不了婚姻,隻有法律才能保證婚姻中的利益不至於打了水漂。走投無路的黃杉隻好很愚蠢地按“牛皮癬”小廣告上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一家叫“東亞證件製作公司”的,花兩百塊錢弄了一張寫有他和野模兩人姓名的假房產證,比真的還像真的假房產證送到未來丈母娘手上時,未來丈母娘很高興,說明天上午去公證處做一個公證,下午就拿結婚證,辦婚禮的錢由我來出。這張假房產證就是在野模母女要去做婚前共同財產公證的時候穿幫的,野模和她的母親在公證處門口明媚的陽光下指著黃杉的鼻子異口同聲地罵了一句“騙子”後,拂袖而去。那一刻,被戳穿了的黃杉說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黃杉給鄭凡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從小報辭職,第二天就要離開廬陽,至於去哪裏,他說他也不知去哪裏,臨走前,他想約鄭凡和舒懷聚一下,告個別,地點定在“老榆樹地鍋莊”。
“你跟舒懷都不要帶女人過來,現在我一見女人就會神經崩潰!”黃杉最後強調了一句。
最後的晚餐充滿了傷感,鄭凡本來想猛烈抨擊一下黃杉的自作聰明弄巧成拙,可看到黃杉一臉的失敗和絕望,他也沒忍心說什麼。舒懷將一大杯白酒倒進喉嚨裏,眼睛通紅,“黃杉,你真蠢呀!你以為有一套房子,你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把女人摟到懷裏了,”舒懷情緒一激動,夾著的一塊骨頭從筷子間掉了下來,“錯了,有了一套房子,你還是窮人,揣著一張狗屁錢不值的大學文憑,光靠拿死工資過日子,一輩子窮人。”
黃杉借酒澆愁後是心如死灰,“我也嚐試過兼職,把每個夜晚每個禮拜天節假日全都拿出去換錢,可我很快發覺這樣做隻是讓你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城市裏不至於死得太難看。鄭凡,聽我說一句,你這樣玩命地打短工,掙點零花錢可以,要想脫貧是根本做不到的,你像摸彩票中獎一樣,撞到了一個好女人,我跟舒懷沒你這個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