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活在意外之外(3 / 3)

一旁的韋麗悄悄地抹起了眼淚,這個以前喜歡在網上衝浪且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女孩注定了要在眼淚中長大和成熟,對她來說,這是人生的必修課,而不是選修課。

鄭凡母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從幹荷葉包著的袋子裏掏出一塊從家裏帶來的熟豬頭肉,很不恰當往韋麗嘴裏塞,像哄孩子一樣,“姑娘,吃一塊吧,家裏醃的,很香!”

鄭樹老兩口的晚飯是在悲喜交加的氛圍中吃完的,悲的是鄭凡混的還不如鄉下沒考上大學的小青年,喜的是鄭凡找了個通情達理漂亮賢惠的好媳婦。晚上住城中村小旅館的十二塊錢房費,鄭樹堅決不讓韋麗付,“我們家夠對不起你了,哪能要你掏錢。”

韋麗不再堅持,她安慰鄭樹說,“爸,鄭凡也盡力了,我們手頭有一些錢了,鄭凡說房價隻要再降一毛,馬上就買。下次來,就住我們家裏了。”

母親拉住韋麗手問,“房價降了嗎?”

韋麗說,“沒有!”

鄭樹插話,“一毛都沒降?”

韋麗說,“五分都沒降。”

母親擔心的問,“那什麼時候降呢?”

韋麗說,“我也不知道,報上說年後全國的房價又漲了,漲得已經刹不住車了。”

母親拉著韋麗抹著眼淚說,“哪咋辦呢,我們靠幾畝田,將就著糊一口飯吃,拿不出錢來支援你們,讓你跟著鄭凡受苦了。”

鄭凡看這場景都快成了憶苦思甜,於是就對父母說,“房價肯定會降的。你們休息吧,明天一早帶你們去逛街。”

韋麗第二天以兒媳婦的身份帶著二老逛了逍遙津公園和百貨大樓CBD中心,韋麗給二老一人買了一雙皮棉鞋,總共花了三百多塊,鄭凡母親給韋麗送了一付銀鎖掛件,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銀鎖上勾勒著“多子多福”四個字。吃完中飯,鄭凡和韋麗將父母送往長途汽車站後,臨上車前父親對鄭凡說,“周天保那錢我得催他還。”鄭凡心裏一驚,韋麗還不知道此事,知道了不好交代,看到韋麗正在跟婆婆拉著手道別,他連忙打斷父親的話,“爸,你以後不要再把你兒子說得神通廣大了,你已經看到了,你兒子就這麼大本事,不要說省裏、中央裏的事不能擺平,就是城中村出租屋的小事都搞不定。”父親像是犯了錯誤一樣不吱聲了,鄭凡走過去將半包“中華”煙塞給父親,“前天在公司飯桌上帶回來的,早上在包裏翻到的。”父親接過半包煙像接過了兒子半輩子的孝順,很是激動。

回來的路上,鄭凡賣力地蹬著自行車,他對車後架上的韋麗說,“我爸媽對你很滿意,他們說你長得好看。”

韋麗不鹹不淡地說一句,“好看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房子住。”

冬天的陽光軟弱無力,鄭凡騎著一輛老爺車,負重前行。路上的行人對一頭大汗的鄭凡麻木不仁。

維也納森林會刊在廬陽地產界鶴立雞群,無論是圖片、文字,還是文化品位沒有一家能與之比肩,宏洋地產的老總問歐陸地產郝總從哪兒挖來的人才,郝總說這是商業機密,拒絕透露。郝總回來後找鄭凡談了一次話,他在灌滿了陽光的辦公室裏對鄭凡說,“我打算聘你做我的兼職文字秘書,幫我起草發言稿、處理文件、回複客戶的電子郵件以及公司的各種彙報材料。我還想開一個博客,你幫我寫寫微博,當老板的不與時俱進是混不出前途的。”

鄭凡有些意外,他第一反應是剛升任總裁助理的悅悅推薦的,於是他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杯說,“謝謝郝總!我想推薦我大學同學舒懷來做這份工作,他很有才華。”

郝總夾著雪茄煙的手向下一揮,做了一個否定的手勢,“不,就是你!”

鄭凡六神無主地看著郝總,“我怕辜負了郝總的厚愛。”

郝總說,“先幹著,等辜負了再說。給你每個月開一千八,從下月開始聘任,聘書我讓悅悅去辦。”

聽到這個數字,鄭凡先是震驚,繼而是動心,對於一個窮瘋了的小知識分子來說,誰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和勇氣,這筆錢將近自己一個月的工資,比他在江淮公司兼職和帶家教的總和還要多。

鄭凡表達感激的方式是給郝總的杯子裏加滿開水,他在開水熱氣的鼓舞下,發自肺腑地說,“郝總,謝謝您的信任!我一定竭盡全力做好工作!”

下班回到家,鄭凡急不可耐地把這一喜訊告訴給韋麗,還沒說完,韋麗給了鄭凡當頭一棒。

韋麗生氣的時候喜歡拿自己隨手抓著的東西出氣,有時倒黴的是一把扇子、一盒火柴或一把蔥,這天剛下班進門的韋麗將質量平庸的坤包狠狠砸在床上,“悅悅一當上總裁助理,你就拿了一份高薪合同,是不是想學黃杉,你也願意被包養呀?”

鄭凡被這一悶棍打得眼冒金星,他還沒拿準做郝總兼職秘書是不是悅悅的主意,所以他無法接受韋麗對他武斷地判決,於是拉著韋麗的手說,“我們現在就去找悅悅對質,要是悅悅讓我做兼職秘書的,我明天連會刊的活一起辭了!上班到現在我連悅悅的麵都沒見到,是郝總直接找我談的!”

這下輪到韋麗底氣不足了,“不去!我沒那麼小氣。”她降低語調說,“鄭凡,你說,郝總會不會聽悅悅的?”

鄭凡安慰著韋麗說,“悅悅長得都沒你好看,她憑什麼指揮郝總?”

韋麗很狡黠地跟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能指揮得動郝總了?”

鄭凡覺得跟女孩不抬杠的最好辦法就是岔開話題,他說,“一年兼職掙兩萬多,錢掙多了,心裏就有底,隻要房價一跌,馬上出手。”

韋麗問,“我們有多少錢了?”

鄭凡心裏驚了起來,周天保做手術的兩萬該怎麼說呢,他敷衍著,“應該有不少了,記不清了。”

韋麗態度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吊著鄭凡的胳膊說,“我們用存下的錢到你老家山裏買一片山場,好不好?我們在那裏養豬、養雞,種茶、栽樹,多棒,城裏掙不到錢,買不起房子,沒意思!”

鄭凡說,“我讀了這麼多年書,就是為了走出大山,再回到山裏去,我爸還不被活活氣死。”

韋麗隻要進入想象中的生活,就像是服用了興奮劑一樣,可鄭凡沒時間陪她亢奮,於是就去做晚飯,炒韭菜沒鹽了,鄭凡支派韋麗去買鹽,韋麗說順便給你買一瓶啤酒,鄭凡說不用了,韋麗說你拿下了大合同,提前慶賀一下。這時候的韋麗就忘記了悅悅的存在,也忘記了先前究竟說了什麼。

韋麗出門買鹽的時候,鄭凡想起了還欠悅悅一次約會,如果悅悅要是問起來,他該怎麼說呢?悅悅現在是他貨真價實的上司。

市演藝集團為了向上級彙報文化體製改革的成果,送了一台黃梅戲現代戲《搖滾的青春》到北京長安大戲院演出,這出胡編亂造的黃梅戲寫了幾個奮發有為的大學生畢業後到農村創業的先進事跡,劇中一味強化他們激情澎湃的宏偉理想,而公然掩蓋了大學生在城市找不到工作後被迫到鄉下謀生的無奈,戲中不可避免地摻雜了大量虛假的愛情和不真實的命運折騰。鄭凡被抽到赴京演出領導小組幫忙,負責整理媒體報道、觀眾反響、演員體會及相關資料收集,回來後給市裏提供一份專業性的演出調研報告,也為他的黃梅戲研究提供最前沿的素材。郭之遠一開始找到鄭凡的時候,鄭凡不是很願意,他說我把黃梅戲作為文化遺產研究而不是作為時尚來追捧的,觀念上有衝突,怕完成不好任務。所長說,“你這次去,是在工作,不是搞研究,懂嗎?不能意氣用事。上次你在市裏的發言就很有大局觀,很見水準,你腦子絕對好使!”

鄭凡在北京期間發現進京彙報演出很是尷尬,長安大戲院賣出去的票不到兩成,賣票的錢都不夠演職人員來回車票錢,吃飯、住宿的錢全靠市裏補貼。沒賣掉的票隻好分頭免費送給廬陽在京幹苦力的農民工,這樣彙報演出又多出了一重慰問演出的意義,可有不少農民工嫌路程太遠,坐地鐵倒公交來回要花十多塊錢,於是就希望送票的同時再送一些路費,彙報演出領導小組很為難,免費讓你來看戲,連路費都怕花,難不成還要給你們來看戲的再發一瓶啤酒一袋花生米,讓你們邊看戲邊喝酒,過分了。彙報演出領導小組拒絕了這一無理要求,所以送出去的票不到三成,慰問演出的效果也不太明顯。其實細想想也能想明白,出來打工是為了養家糊口,不是為了圖瀟灑快活的,每天幹到晚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沒有心情,也沒有體力跑那麼遠去看戲,通常民工們都是晚飯後在工棚裏看一會電視就睡覺,大多數時候,一集電視劇片頭還沒播完,人就倒頭睡著了。

進京彙報演出的主要任務是請嘉賓領導看戲,宣傳廬陽,宣傳黃梅戲,可廬陽在北京做大官的幾乎沒有,現任最大的官是一個副局級,早年一個副部級領導已是風燭殘年,行動不便,無法到場,於是領導小組決定凡是在北京工作的和退休的廬陽籍老同誌,隻要是副處級以上的幹部,一律送票,而且車馬費、禮品備齊了同時送去,鄭凡先是幫著給農民工送票,後來又幫著給副處長以上的領導幹部送票,鄭凡知道嘉賓到場更多地是為報紙、電視台拍新聞準備一些忽悠人的畫麵而已。

演出前的一天晚上,鄭凡抽空跑到通州城邊上看望老豹,他把內心裏的想法對老豹說了,“沒有人再有耐心看兩個多小時的一台戲了,包括管戲劇的領導在內,他們也喜歡看趙本山小品、看非常6+1、‘快樂向前衝’之類的快餐文化,這就叫時過境遷。”

老豹住的通州城邊上舊街巷裏到處塗著青麵獠牙的“拆”字,夜晚的燈光比廬陽城中村還要暗淡,偶爾一兩盞亮著的燈鬼火一樣晃動在風中,這裏馬上就要被一家房地產商開發。老豹對鄭凡談起黃梅戲進京彙報演出並沒有興趣,他更多地是想跟鄭凡交換一下兩人各自的生計,他們一邊喝酒一邊隨心所欲地聊著,老豹說他辭職後到北京發展得很不理想,唯利是圖的書商出了他的《中國城管內幕》一書不到兩個星期就被抓進去了,罪名是涉嫌偷稅還有嫖娼,鄭凡隻拿了一萬五千塊錢預付款,其餘承諾的錢全都打水漂了。現在的老豹已經不再寫作了,他正辦著一所農民工子弟學校,自任校長,老婆從老家過來後管教務和後勤,下班後在巷口擺攤賣四川的麻辣涮,掙些錢貼補家用,鄭凡和老豹下酒的菜就是老豹老婆頭天賣剩下的麻辣涮,鄭凡問老豹怎麼想起了辦農民工學校,老豹說,“我兒子也帶過來了,快上小學了,可沒地方收,借讀費要六萬,搶也搶不到這麼多錢。幹脆我自己來教,先讓我自己兒子讀上書。”

鄭凡問,“你兒子呢?怎麼沒見著。”

老豹說,“跟他媽一起出攤去了!”

老豹住的屋子挺大的,裏麵除了床鋪、煤爐和幾個舊櫃子,空空蕩蕩的。屋外的牆上寫上了“拆”字,這就告訴你,說不準哪天早上你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吃早飯,而是搬家,學校在巷子後麵的一個搬空了的生產酒瓶蓋的廠房裏,下令停辦的通知已經下達好幾天了,老豹正為學校的去處而四處奔走,他和他的學校自創辦起,就經曆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遊擊生涯。老豹給鄭凡倒了一茶缸白酒,“你隻有到我們這來住上一段日子,你才會理解什麼叫‘哀民生之多艱’”。

鄭凡問辦學校的錢夠不夠一家生活,老豹說勉強夠吃飯,學生有六十多個,兩個班,都是這附近撿破爛的、擺地攤的、開摩的的、打工的窮人家孩子,哪忍心高收費,不以掙錢為目的。老婆賣麻辣涮一晚上能掙三四十,比學校掙得多。“我現在很窮,可我感覺比在城管時充實得多了,心裏也很安靜。”

鄭凡跟老豹聊起城管時意見有些分歧,情緒也很激烈,鄭凡說城管就是中國城市管理中的毒瘤,有警察執法、有工商執法、有技術監督執法,還要什麼城管,老豹說你不要把城管妖魔化,他說自從離開城管後,自己對城管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城管者和被城管者都是悲劇人物,大家都是為了討生活才你死我活杠上的”,說到北京剛剛被一個小攤販捅死的城管副隊長,喝了酒的老豹眼中噙著淚光,頗有兔死狐悲的傷感,“都是人,家裏都有老婆孩子等著養呢。”

鄭凡見喝多了酒的老豹如此動情,就不再跟他爭論了,他都不知道老豹《中國城管調查》是怎麼寫出來的。

離開老豹住處的時候已是夜裏十點多鍾了,老豹老婆和六歲的兒子還沒回來,在街邊沒有路燈的一個小店裏,鄭凡買了一箱鮮牛奶和兩盒餅幹,說是留給小侄子的,老豹很感動,手拎著牛奶和餅幹將鄭凡送到公交車站,直到鄭凡上了公交車,老豹像一尊泥塑般的,呆呆地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望著漸行漸遠的公交車尾燈或明或滅。初春的北京,天很冷,刀片一樣的風將夜晚切割得雞零狗碎。

鄭凡從北京回來後跟韋麗說起過老豹的坎坷命運,韋麗說,“你要是去老豹的農民工子弟學校教書,我馬上就跟你一起走,到處流浪多瀟灑,省得你為買房子過得像一隻老鼠一樣,每天活得驚驚咋咋的!”

鄭凡沒接腔,因為他知道韋麗反抗現實最銳利的武器就是,讓別人陪著她一起做夢。你要跟她討論舉家過日子,超過五分鍾她就走神,不到十分鍾肯定就煩了,鄭凡當然也知道,如果韋麗像悅悅一樣成熟理性,他可能早就跟舒懷一起抱著酒瓶醉生夢死了。想起舒懷,他的心裏就有針刺的疼痛,他想去看看舒懷,但不知道見麵能說些什麼,打電話總是關機,失戀後的舒懷越來越不願跟人交流。

郝總找鄭凡談話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兼職秘書的聘書沒下,合同也沒簽。平時鄭凡除了來拿下一期會刊的補充文字資料和最新圖片,一個月頂多來公司四五趟,前些日子來的時候碰到過一次郝總,隻簡單打了一個招呼,郝總就匆匆下樓鑽進了汽車,拿資料和圖片由辦公室小汪提供,悅悅提了總助後負責會刊,鄭凡見過兩次悅悅,悅悅態度很冷淡,跟他公事公辦,交代完工作連一個標點符號也不願多說,鄭凡不好問也不想問,他必須在這個兼職上司麵前昂起頭顱。

韋麗並不關心鄭凡兼職的事,她關心的是老媽要來廬陽究竟住城中村私人小旅社還是咬牙花五六十塊一晚在外麵住一個正規的旅館,城中村私人小旅社蒼蠅臭蟲太多,上次她媽來身上被蟲子咬了兩個包,回去半個月都沒消掉,她對鄭凡說,“你幫我一起勸勸老娘,她總是舍不得錢。”

鄭凡一聽這話,心就揪緊了,他本能地敏感到丈母娘顯然不是來看望女婿,而是來督察女婿的,兩年多過去了,盡管丈母娘還借了兩萬塊錢給他買房,可如今房子連個影都沒有,自己拍胸脯保證的三年住上新房剩下的時間還不到八個月了,這八個月就像執行死刑的日期橫在他麵前正在倒計時。鄭凡想到這頭皮發麻,他不敢正視現實,“能不能叫你媽晚些日子再來?”

韋麗說,“你那麼怕我媽?”

鄭凡說,“要不你媽來的時候,我找個機會去出差。”

韋麗把手裏幾根蔥扔到地上,“你什麼意思嘛,我媽就是來看你的,你跑了,她還來幹嘛?”

鄭凡把心中的擔憂和恐懼原原本本地兜了個底,韋麗覺得鄭凡分析得很有道理,老媽此行確實別有用心,於是就不吱聲了,她也不願為房子的事弄得上上下下狼煙四起,“好吧,我試試看吧!”

鄭凡猶如死裏逃生般激動,“準行,你媽聽你的!”

梅雨時節,雨水糾纏不休,城市裏濕漉漉的,空氣中仿佛都能擰出水來,出租屋裏剛買的十斤大米還沒到一星期,就發黴變綠了,鄭凡很沮喪,他覺得住在這低矮的小平房裏,遲早一天,人都會發黴的,於是在一個細雨霏霏的周末,鄭凡到歐陸地產拿完了維也納三期封頂的圖片後,主動敲開了悅悅辦公室的門,悅悅的辦公室開著燈,感覺比上次看到的更加寬敞明亮,地上鋪著盛開著紅色牡丹花的綠色地毯,幾盆草本盆栽和一塊靈璧石點綴著奢華的空間,鄭凡看著悅悅辦公室堅硬而闊氣的老板桌,用手抬了抬,穩如泰山,“真沉!一個人根本掀不翻。”

通常在辦公室接待值得尊重的朋友都是在沙發上平等落座,本來悅悅也準備把鄭凡引到一圈沙發上去,可悅悅聽出了鄭凡話裏有話,就讓鄭凡以下級的身份坐在自己老板桌對麵的小椅子上,悅悅招呼公司服務員給鄭凡沏了一杯新茶,算是給鄭凡一個天大的麵子,鄭凡坐下後很自然地就找到了矮人一等的感覺,他沒有喝茶,開門見山地問,“郝總說聘我做他的文字秘書,是不是有這回事呀?”

韋麗胸有成竹地說,“是有這回事,不過,我已經跟郝總商量過了,公司不打算聘你。”

鄭凡急得全身冒火,“君子成人之美,你怎麼能暗中拆台呢?”

韋麗很冷靜地告訴鄭凡,“做為富不仁的老板秘書,對你來說,是件極不體麵的事,像我這樣的女秘書早已聲名狼藉,當然我現在不是了,我是總裁助理。說實話,當男秘書跟當太監差不多,公司好多材料都是要做假的,郝總的博客裏基本上都是騙人的謊言,像你這樣清高的知識分子,肯定不會幹,幹了也會很受傷,所以郝總跟我商量的時候,我一口否決。你答應過了?”

鄭凡迅速轉動腦筋為自己找台階下,他支支吾吾說道,“沒有,沒有,我是來問問看的。如果真要是答應的話,我還得征求韋麗的意見,是吧?”

悅悅用犀利的領導眼光看著鄭凡,“你誠實地告訴我,你愛韋麗嗎?”

鄭凡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兩個人湊在一起過日子,就像合夥開公司,風險共擔,利益共享。”

悅悅用目光死死盯著鄭凡,“你還沒有明確回答我。”

麵對悅悅的挑釁,鄭凡明確地回答,“我愛韋麗。”

悅悅輕蔑地看著鄭凡,嘴角撇出一絲冷笑,“網上打賭賭來的女人,還大言不慚地貼上愛情的假標簽,你到幼兒園去忽悠吧!”

一份極具誘惑的合同葬送在悅悅手裏不說,鄭凡還被她嗆了個半死。他不知道悅悅是善解人意地維護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嘲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