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照入軒窗,投射在屋內。
霍東靈自床上醒轉過來,突又想起“紅姨”黯然離去之事,心中失落不已。
一骨碌從床上翻身爬起,穿好衣物,直奔後院靜房奔去,他多麼希望“紅姨”能夠去而複返。
他疾奔入後院之內,衝進“紅姨”居住的屋室之內一看,隻見一盞銅燈,微微發黃,燈火將枯,散發著無盡的悲涼意味。
霍東靈走近那銅燈旁,猶不忍心將它挑滅,垂首之際,卻瞥見桌麵上放著一方便箋,將之捧在掌中,仔細讀來,隻見其上寫道:
“四年之年,西子湖畔,餘同平哥攜嬌兒,泛舟遊玩,時感西湖之湖光山色,怎料逢賊人行凶,可憐夫君為保餘與嬌兒之性命,以身擋劍,受戮而亡。
無奈之下,餘懷抱嬌兒,跳水以求生,嬌兒溺亡,餘蒙霍氏夫婦二人所救,餘本欲隨夫君、嬌兒而去,齊聚黃泉,卻見恩人之子霍東靈,體弱多病,因不忍見其夭折,便將師門內家心法與武功招式,傳授於他,靈兒天資聰慧,甚得餘之喜愛,餘以麟兒視之。
若無西湖血案,餘本可攜家小親眷,平靜度日,終老餘生,不問江湖恩仇,可恨那亂賊歹人,橫刀弑親,此恨如東放狂濤,延綿不絕,夜靜思之,心如刀絞針錐,此仇不共戴天,不報將以何麵目以對幽冥亡靈。
四載以來,雖幽居霍家深院,心中所係之事,皆仇家蹤跡,幸蒼天有眼,三日前,餘偶然之間從亡夫生前書囊之中,尋得遺書絕筆,其言所指之仇人,竟是昆侖、武當二派所為,此二派雖於江湖之中聲名顯赫,但餘既已知仇人之身份,報仇之事,便不可耽擱,縱使刀山火海,亦必將以死搏之。”
霍東靈一口氣讀完,不禁淒然落淚,回想起“紅姨”性情變化之始及,亦不過三日之前之事,此事定然與那份遺書絕筆有關,他轉念一想,忖道:“想那武當一派,乃是中原武林之中的名門正派,飽受讚譽,自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以來,武當派四處奔走,聯合中原武林,為匡扶大明江山,殫精竭慮,立下汗馬功勞,又豈是為非作歹,無故殺人性命之門派;而西北昆侖門戶,其中亦有不少英雄豪傑,大哥東官便是拜入昆侖門下習武,我曾與大哥授業恩師孟長飛見過幾麵,孟前輩平日裏行事磊落、待人和善,且昆侖弟子自律甚嚴,多行仗義之事,亦不似凶狠歹毒之徒,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不成,武當、昆侖門戶之中,高手如雲,一定不能讓紅姨以身犯險,不行,我定要查出這其中真相,並及時阻止她複仇一事。”
他一念至此,目光一轉,目光落到角落裏一個木盒之上,那是一個雕飾的十分精致的木盒,霍東靈伸出手掌,將那木盒輕輕拿起,打開一看,喜出望外。
隻見那木盒之中,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張紙箋,紙頁已經發黃,久曆年月,似乎記載了它所經曆的滄桑歲月。
霍東靈緩緩取出紙箋,輕輕展開,但見上麵幾朵墨點,宛似桃骨小花,雋秀挺拔,上麵所載的是一首絕筆詩,如此寫道:
“紫玉尋仙謎,絕跡深山裏。
一朝歸來兮,幾度風雲起。
武當利劍襲,昆侖造殺機。
無報天子意,揮灑血淚筆。”
讀罷詩文,對詩中所載之事,霍東靈雖是一知半解,字裏行間,卻也隱約可以讀出那一份憂思與恨意。
他輕歎一口氣,凝視著紙箋之上飛舞張狂的筆觸,暗自忖道:“若詩中內容為真,那詩中‘紫玉’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尋仙成謎,絕跡深山,莫非此人是一個尋仙問道的癡人,他歸來之時,幾度掀起江湖爭奪,連名滿天下的武當、昆侖兩派也卷入其中,這其中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天子’詩中提到天子,莫非這與當今天下之爭有關?”
一念至此,他的思緒變得紛亂,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他雖一個年幼的翩翩少年,但飽讀詩書,對當今天下形勢了如指掌,大明江山,已經不再是太祖時那個固若金湯的大明江山了。
朝中宦官當道,朝綱敗壞,多結黨營私之輩,忠臣義士受盡淩辱、迫害,瑤賦繁重,民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南有闖王李自成大順軍揭竿而起,大順將士英勇無比,屢次出兵得勝,明兵潰不成軍,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直逼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