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賊人被肅清,百姓表示慶賀。我說:"咳!沒有肅清呀,那不過是暫時收斂罷了。"過了十天,惠來、海豐兩縣的人,都怪我把賊人趕到他們那裏去了。潮陽縣的文武同僚,也因此表示慶賀。我說:"咳!不對呀,惠來、海豐自有當地的賊人,怎麼能容忍潮陽去的渣滓呢?恐怕我們這裏過去的賊人沒有地方可去的還很多哩!他們隱藏蹤跡,是害怕處死。他們暫時不為非作歹而閑呆著,但不會安定很久的。會不會有出海的打算呢?"有人說:"您知道,說起下海來,二三月出發,八九月上岸,現在怎麼會是盜賊下海的時候呢?"我說:"嶺南的氣候沒有一定,現在雖然是十冬臘月,可是日暖風和,怎麼可以忽視呢?"於是,我秘密知會海門、達濠及潮陽三處駐軍的官兵,一起尋訪緝拿。
過了幾天,果然有偵探的人來報告說,賊人們悄悄謀劃,糾集眾人,收集武器,將要出海。他們窩藏在一百二十裏外兩縣交界的鐵山山腳下,地名葫盧地。有火炮這樣的大武器,埋在方老七家園子裏。長槍、大刀、藤牌,都藏在房屋上草叢深密的地方。他們約定,臘月十二夜裏二更天,聚在一起出發,直奔海岸,搶船下海。
這時已經是十一日夜裏二更天了。海門駐軍派千總陳廷耀來和我密商,提議用船運軍隊,連夜趕到石港,登岸後,埋伏在石埠潭山裏,等那些人來到時,突然發起攻擊。但他自己又有點懷疑,感到這個計劃不算太好。我說:"嗯!是這樣嗬。軍隊行動上百裏,不會沒有人知道。風聲偶爾泄露,將徒勞往返。即便代僥幸碰到他們來了,他們不敢和官軍對敵作戰,就一定會扔下武器逃跑,黑夜之中,難以追趕捉拿。不如乘他們尚未發動,先入虎穴,官府拘捕犯人,如同綁縛雞、豬,隻用兩三個人就行了。"陳廷耀說:"賊黨人數挺多,哪裏是兩三個人所能辦得到的?"我說:"這裏三個人已夠了,到那裏,我們的人自然就多了。"陳千總懂了我的意思,說:"好!"接著就告辭回去了,留下百總翁喬,聽從我的安排。
我點上燈起草調兵的文書,派普寧縣差役陳拱、潮陽縣差役林標,陪同百總翁喬,連夜快馬趕赴普寧城,命令代理典史張天佑統率壯丁五十名,馬快和健役五十名,在初更天直撲葫盧地,對賊黨包圍、搜查、捕獲、捉拿。果然在老七茅屋中擒獲了謝阿皆、黃阿五、高阿萬、沈阿石、方阿球等五人,在屋中搜出鋼叉、挑刀、鉤鐮槍、竹篙槍、藤牌等二十八麵杆,又在菜園子裏起出大炮四門、神威炮一門。還在老七院子裏搜出子母炮、鐵槍、牌刀、斬馬刀、鐮刀、鐵鉤五十六把,火藥二桶,鉛彈一筐,火繩、火絨、紅布等雜物不計其數。
接著,又抓到了林阿元和方老七。方老七就是方阿條,一向不守法紀,喜歡結交匪人。他世居普寧縣葫盧地鄉,同揭陽縣人黃阿振和潮陽縣人楊阿邦、陳阿祿等人,因為都是強盜而互相勾結,來往極多,關係融洽。由於我嚴懲盜匪,普寧沒有他們任意而為的地方,他們就在十月初一那天,在棉湖寨沙壩裏,發牢騷談說米貴缺吃。方阿條借機煽動,他們便計劃下海,劫掠商船。
方阿條自以為家住在山中偏僻地方,有院子,有茅屋,可以作為這些人來往的據點。他們便購買武器、糧食,以供行動時使用。黃阿振、楊阿邦、陳阿祿分別召集匪人結夥,準備在這一夜於大壩墟會齊,由錢澳那裏搶船出海。
他們自以為神出鬼沒,沒人知曉,能夠乘風揚帆遠航,在海島間橫行,劫貨船,殺商人,這樣,銀錢貨物,堆積如山,發家致富,就在此一舉。可是哪裏知道天道不容,趁他們還未發動,就張開天羅地網,將他們一下子抓起來了。
據這些人口供,他們黨羽很多。對那些確實有證據的,又抓了王建千、歐阿利、梁阿義,以及代他們製造大炮、槍刀的鐵匠劉阿捷等人。接著,又捉到邢阿鳳、朱阿永、鄭阿禽、林阿齊、梁阿千,以及和方阿條一起作頭目的黃阿振、楊阿邦。前前後後共抓了十八個人,均按法律予以懲辦,隻有陳阿祿由於自首,從寬處理。其餘那些罪惡不重的人,一概免於株連,準許他們改過自新,不咎既往。
從此,深山角落、石洞海邊不務正業的人,無不不聞風喪膽,消聲匿跡逃到遠方,不敢再產生搶劫、偷竊的想法。從此,潮陽、普寧兩縣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