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訟,阿載、阿惜為邑人所痛恨尤深,環觀者千百,皆嚼齒指罵,或擊以泥沙,燔以草火。而彼婦之丈夫,亦從人群中潛錐其股,灼巨艾灸之。阿惜咬舌而死,阿載等不數日皆後先畢命。潮人相舉於加額稱大快。
阿祿、阿繼其後亦皆病斃。惟莊阿泛以頭觸庭階,自稱能改過,從寬杖責,與之小枷。阿泛竟帶枷逃脫。未及兩月,又以謀財劫殺郭君芳命案獲出,按問如律。
譯文我兼任潮陽知縣以後,風塵仆仆,乘車來往奔忙於普寧、潮陽兩縣之間。
一天,經過鄯門,看見有幾個牧童在河邊閑聊。其中一個小孩說:"太強暴了!竟然把人家婦女扒光,真該殺。"又一個小孩說:"新婚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慘透了。拿轎夫的破褲,子來給新娘做新婚的衣服,當時怎麼下車,怎麼進屋?恐怕當天晚上入洞房,他丈夫也不能不懷疑。"又一個小孩說:"懷疑又能怎麼樣?丈夫害怕,不敢控告,那些強盜毫無人性也就不奇怪了。"我聽到後,極為吃驚,停下車問他們。幾個小孩都邊笨著邊跑開了。我就讓差役抓住一個小孩胳膊拉了過來。這個小孩就說:"在烏黃隴和惠來縣交界那一帶,有十幾個凶惡的盜賊,橫行無忌。這個月二十那天,這些家夥在路上劫住一夥送親的,把新娘從轎裏拉出來,把新娘穿的服飾,從頭頂到腳跟全扒了下來。新娘哀求留下一件下衣遮身子,也不答應。這些家夥還圍著仔細觀看那女人不可說出的地方。等到賊人離開了,轎夫可憐她,脫下自己的破褲子送給她遮下身。"我說:"哎!你說的不對。送親會有許多人迎親,怎能袖手旁觀?人多,就有許多衣服可讓給新娘,哪裏用得上轎夫的破褲子呢?而且作為她的丈夫,竟然不向官府告狀,不會有這種道理。"牧童說:"窮人家沒多少迎親的。向官府告狀,又不能把這些人處死,不但沒有好處,反倒要招來禍害。那些家夥是窮凶極惡的草寇,殺人放火,沒有什麼不敢作。誰又願意把自己身子往老虎嘴裏送呢!"問他娶親的人姓名字,他說:"不知道。"我又問他賊人都叫什麼名,他說:"更不知道了。"我心中記下這事,回去後派人秘密查訪,但沒有能了解到詳情。在這之前,十八那天我剛到潮陽上任辦公,十九一早,就有因白晝被搶劫來告狀的陳日耀、陳日光、林嘉升說:"這個月十五那天,在雙山碰上十幾個賊人,刀棒交加,我們三人都被打倒在地,連頭帶腳都被打破了,錢和衣物被劫奪一空。我們認識三名歹徒叫鄭阿載、鄭阿惜、劉阿訟,他們罪惡滔天,無人不知,但沒人敢告,也沒人能逮捕他們這些惡賊。當時老爺還沒上任,我們向縣尉稟明,驗了傷;到今天傷口還未平複。"我笑著說:"既然沒人能逮捕這些賊人,你們為什麼又來告狀呢?"陳日耀等人哭著說:"我們說的是以往。現在幸虧老爺到任,還能仍舊讓路上行人不安寧,往來貿易擔驚受怕嗎?"我派出差役連夜出去捉拿,終於在二十二這天捕獲到劉阿訟來。叫陳日耀三人和他公堂對質,劉阿訟供認說:"是的,搶了他們銅錢六千文,衣裳、棉被之類共七件,還存在蔡阿繼家裏,沒有分散。"我又問:"你們同黨一共幾人?"他說:"鄭阿載、鄭阿惜、蔡阿繼、張阿祿、莊阿泛、廖開揚、馬克道,連我一共八個人。"我又問:"你們這些人,聚集在什麼地方?"他說:"我們都不敢回家,在山中躲躲藏藏,來來往往,呆在草中,住在山洞。隻有蔡阿繼、廖開揚二人在家,接受、窩藏東西。"我又追問:"一向你們劫了多少地方?"他說:"那多了,設法記住。"我又問:"你們下海劫船沒有?"他說:"這倒沒有。"於是,我派人設法緝捕,又在二十六擒捉了鄭阿載、鄭阿惜、張阿祿、莊阿泛、蔡阿繼、廖開揚。還沒上刑他們就招供了,和劉阿訟所說的完全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