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鄭阿載、鄭阿惜尤其凶惡,心中很討厭這兩個家夥。問他們平常劫奪了多少人,他倆也說時間長忘記了,隻有最近一些日子的事記得清楚,包括劫奪雙山出嫁婦女衣飾的經過。
問他們從這個婦女身上搶去了哪些東西,鄭阿載說:"窮人無什麼多餘的東西,止有銀簪、耳環、戒指、衣裙寥寥幾樣罷了。"我追問說:"參與搶劫的有幾個人,是誰直接動手的?"他說:"參與搶劫的還是我們八人。直接下手的,那是我和阿惜、阿訟、馬克道四個人。"我又問:"出嫁有許多人迎親,你們敢突然橫加搶劫,沒有百十來人不行,說八個人、四個人,那是胡說八道。"我下令把他夾起來。他就大叫道:"那是再嫁的女人罷了,哪裏有許多人迎親?我們實實在在就八個人。今天各種事我都直說不加隱瞞,為什麼用這欺騙老爺?我就說一百人、一千人,也不過一死罷了,難道能在死罪以外另給我加些罪嗎?"我拍案指斥他們的罪惡說:"你們不幹好事,甘心作賊,清平世界,白日搶劫,劫財傷人,犯罪應該處死,這是一。男女授受不親,為什麼對婦女橫加侮辱,剝去衣裳,不顧人家新婚,使人家夫婦抱憾終生,犯這種大罪應該處死,這是二。你們奪取新娘的衣服,一絲不留,圍著觀看,像這樣侮厚人,實在是天地鬼神所共同痛恨的事,犯這樣的罪不能不處死,這是三。"鄭阿載、鄭阿惜都說:"我們這些人作賊,是被窮困逼的。搶劫殘害多人,死了也沒什麼怨恨的。至於那天被我們扒下衣服侮辱的,是一個再嫁的女人,哪裏說得上什麼新婚呢?那女人自己再嫁,不存羞恥,那麼她的身體也就誰都可以看了,這同衣服扒不扒掉有什麼關係呢?她丈夫也不敢出來控告,這件事可以不必探究了。"我笑笑說:"唉!婦女不可改嫁,就是這樣嗬。即使是盜賊,也還對這種人看不起,何況知書識理、講究節義的人呢!這事先放下不去管它。但你們這些惡人一貫凶狠殘暴,屢屢搶劫,法律已不允許你們再活下去。僅僅就搶劫傷害陳日耀等人這一案件,對你們治罪已經綽綽有餘。隻是通報呈文經常有漏網的,而且會牽累許多無辜的人,致使有人餓死在路上,讓人憐憫哀傷。等你們戴上枷示眾期滿的時候再說。"我就命令廖開揚拿出銅錢、衣服、被子等東西,交給陳日耀、陳日光、林嘉升當堂領回。馬克道等抓獲那天再按著法律懲辦;其餘的罪犯痛打一頓,帶上大枷,分發到四麵城門示眾。劉阿訟、鄭阿載、鄭阿惜三名賊人,尤其為縣裏人所痛恨,圍觀的人成百上千,都咬牙切齒指著他們怒罵,有的人還用泥沙打他們,用草點著火燒他們。那個被他們侮辱的婦女的丈夫,也在人群裏偷偷用錐子刺他們的大腿,點上大蒿子燒他們的皮肉。鄭阿惜忍受不住,咬碎舌頭自殺;鄭阿載等人,不幾天也先後一命嗚呼。潮陽縣百姓舉起手放在額頭上,連稱大快。張阿祿、蔡阿繼以後也都病死了。隻有莊阿泛用腦袋碰著院子裏的台階發誓,自稱一定能改過自新。我便對他從寬處治,打板子較少,還隻給他戴一麵小枷。不料,他竟然帶著枷脫逃。但不到兩個月,他因為謀財劫殺郭君芳性命一案被抓獲,接著按律被審問、懲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