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舉練都草湖鄉有個專門幫人打官司、寫狀紙的人叫陳興泰。此人稟性陰毒,窮凶極惡,終日以調唆人打官司為生計,經常捏造罪名,造出無中生有的證詞,去道、府控告與他家平素關係不好的人家,或指責人家是海洋大盜,或聲稱人家是強盜攔路行劫。上司立案派人捉獲案犯,關在牢獄很久,因為找不到原告對質,隻好釋放被告,撤銷案件了事。但這時被害事主已都受盡折磨連累破家,不值得再追究了。調教唆使人命案,代人告狀包攬訴訟,平地興無風之波,乃是陳興泰的擅長技能。草湖鄉有蔡阿灶、蔡阿辰、蔡阿完和蔡阿尾兄弟四人,都未娶妻成家,也無房舍,四兄弟一起住在廟裏。每日天氣好時,便上山打柴割草,換米度日維持生活。如果遇上天陰下雨,就隻好到別人家菜園子裏偷挖一些番薯,或到人家門口討點飯吃,這都是常有的事。
有一天,阿灶用瓦罐代鍋煮番薯充饑。因火勢凶猛,幹柴烈焰砰然作響,瓦罐被炸破,蔡阿灶的兩隻腳均被水給燙爛了。從此不能出門討飯,終於饑寒抱病而死。
陳興泰聽說此事高興極了,認為是奇貨可居。把蔡阿辰、蔡阿完、蔡阿尾哥兒幾個叫到自己家裏,做粥給他們吃。對他們說:"你們三人貧困,哥哥死了都沒個棺材裝殮,我很可憐你們。現在有一個別人意想不到的計策,可以使你門的哥哥得到上好棺木和殮被,而且你們弟兄幾個從此都可免去貧困窮苦,不用發愁沒飯吃了。"蔡阿辰等弟兄三人連忙請教其中的緣故。陳興泰教他們把阿灶的屍體搬移到陳興覲家門口,說這樣可把財物弄到手。蔡阿辰弟兄三個覺得這樣做傷天害理,猶豫不決。陳興泰又用六升大米做誘餌送給他們,哥三個大喜過望,於是一起將兄長阿灶的屍體,抬到陳興覲家門口,進行勒索訛詐。
陳興覲大為吃驚,呼天叫地,並請蔡姓本家蔡立興、蔡立暢、蔡廷爵及陳姓族人陳孟皆、陳孟發等人,聚集到放屍首的地方,一起斥責蔡阿辰、蔡阿完、蔡阿尾兄弟三人。阿辰、阿完也知道自己理屈,羞慚得無地自容,就把陳興泰給的米,轉送給陳廷鳳、陳曰功,托他們抬走屍體埋葬。陳興泰眼見陰謀未能得逞,大失所望,然而害人之心愈發不能停止了。於是他又將蔡阿尾誘養在自己家中,指望借機勒索訛詐。他代蔡阿尾寫了狀詞,以打死蔡阿灶強行掩埋的罪名來告狀,說陳興覲買蔡阿灶家的屋,得了便宜價錢,又恨蔡阿灶兄弟討錢要價,讓自己的兒子陳阿添將蔡阿灶活活打死,又送錢賄賂蔡姓家族惡人蔡光輔、蔡滋茂捆綁拘禁蔡阿尾弟兄,令陳曰功、陳廷鳳抬走屍體強埋。說這些事保長鄭悅可以作證。
我心裏很懷疑這些狀詞。這時是臘月十八日,而陳興覲已在頭一天以借死人移屍誣賴,埋後仍訛詐恐嚇來縣裏告狀。經批準立案,傳票派人拘原告、被告審訊。合觀雙方證詞,好像人命案全屬捏造烏有。但是還未審訊明了,不敢臆想猜測,命令差人將雙方一起拘留待審。等到年後開印之時再書寫報告,請求起屍檢驗。
正月上旬,我因有公事去省裏,蔡阿尾又到府裏告狀,請府裏委派鄰縣官員來檢驗。陳興覲也去府裏告狀。陳家族人陳孟皆、陳孟發等都因蔡阿尾誣告感到不平,引起公憤,一起到府裏呈遞狀紙。承蒙上司公文發往潮陽縣審理。
陳興泰因此而惱羞成怒,竟然帶著自家堂兄弟、侄兒陳曰壽、陳阿和,以及拳師張福等多人,拿著器械直奔陳孟發家,將陳孟發、陳紹讚捉住痛打,二人腦頂、腮頰、臀部、大腿都傷得很重,孟發左臂棍傷尤其嚴重,以至骨頭都被打折了。他們還將陳孟發家中的衣服、酒瓶等物全部搶掠一空,喪心病狂到不再管陳孟發和他們還是三代叔祖的關係。事後,他們又駕著船,拿著棍棒等鬥毆器械,埋伏在和平橋,截擊陳興覲,剝掉他的衣服,一起拳打腳賜,還搶走了陳興覲的一千零五十文銅錢和魚、肉等雜物。陳興覲赤身裸體逃出來,跑到保長馬孟端處講訴,等到馬孟端趕到現場,陳興泰等人的船早巳搖到江心了。
我從省裏回來,派差人拘拿與此案有關之人訊問,陳興泰又好像有所畏懼,不想赴審,隻是讓他母親吳氏到庭,胡說是陳紹讚圍門捉人抄家,搶走衣服,企圖掩蓋她兒子率眾毆打搶掠的罪行。陳興泰潛伏蹤跡。抗拒拖延,直到五月初六這天,才將其捉拿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