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接京函編修賣關節 除孝服貴興考鄉科(2 / 2)

閑話少提。且說貴興過得一天,就去打了一張一萬兩的彙票,又取了三千兩現銀,到陳大人那裏去回拜。一麵,交托這件事,要了關節的幾個字,又問了那兩個舉人的姓,準備買闈姓,撈本賺利。又說道:"大人進京,費心代我多多拜上王大人,明年倘能中個解元,我還準備一萬兩的贄敬在這裏呢。"陳大人照數收下,先向貴興道喜。貴興更是樂不可支。再過一天,又置酒為陳大人餞行。陳大人又教了他在就近買薦卷、買謄錄等事,貴興一一謹記在心。送過陳大人後,不知不覺過了十天,便叫喜來到馬半仙處取批的命本。半仙見了喜來,送茶送煙的同他交談起來,用言語打聽了好些貴興家事,臨了才說這幾天實在太忙,還不曾批好,再過三天就有了。喜來隻得回覆貴興。過了三天,再去取來。貴興一看,上麵批的他丙午年就發解,丁未年連捷,大魁天下。某年開坊,某年大拜。看得貴興手舞足蹈,如同瘋子一般,嘴裏隻說這位先生真說得靈。正在那裏樂不可支的時候,他的族叔宗孔來了,說道:"侄老爹樂什麼呢?想是有了甚得意的事了,何不告訴我聽聽,讓我也幫著侄老爹樂一樂呀。"貴興道:"叔父有所不知,想我從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叫人同我算過多少命,都是說我什麼三刑六害,什麼血光陰刃,都是一片放屁胡說,哪裏有一個靈的,你看這個馬半仙算的才靈呢。"宗孔接過來,識一半不識一半的看了一遍,道:"丙午,明年就是丙午呀。他說要發解,不知要解到哪裏去呢?"貴興笑道:"怎麼叔父不懂這個。"又伸一個大拇指來道:"發解是說我明年要中解元!"宗孔聽了,連忙深深作了一揖道:"恭喜侄老爹。"貴興哈哈大笑。宗孔又說:"中了解元之後,怎麼丁未年又要大鬼天下呢?"貴興益發笑不可抑,道:"這是個魁字,不是鬼字。"宗孔道:"就是魁字,我也不懂呀。"貴興又伸出一個大拇指來道:"這個字嗎,是狀元!"宗孔嚇得一骨碌趴下來對貴興叩頭。貴興連忙扶起。宗孔道:"阿彌陀佛,這個我也來不及道喜。果然如此,莫說我宗孔沾了侄老爹的光,就是淩家祖宗,隻怕也要沾侄老爹的光了。"貴興道:"豈但如此,我們廣東八十多年,沒有出過鼎甲,我破天荒中了個狀元,隻怕廣東的天也光了呢。"叔侄兩個就同做夢一般,說了半天,宗孔方才說明來意,求借二錢銀子買米。貴興給了他,拜謝回去不提。

有話則長,無話便短。轉瞬臘盡春回。陳大人由京中寄了信來,說是諸事辦妥,準備來吃喜酒。貴興又是一樂。等到五月,除了孝服。又過了幾時,考過遺才。一日接到京報,廣東正主考果然是姓王的,副主考姓李,心中無限歡喜。等到八月初六,宗孔便來送場。一連三場的送場接場,都是宗孔在那裏忙。三場既畢之後,貴興便天天在家中飲酒作樂,心中是穩穩的放著一個舉人老爺的了。更有那宗孔格外巴結,先就到招牌店裏打聽做匾額的價錢。又到木行裏去問旗杆木的價錢。又到刻字店裏問刻朱卷的價錢。今天問一樣,明天問一樣。問了來,便去討好貴興。把好好的一個淩貴興,隻弄得如醉如癡。眼巴巴望到九月初八,這一天說是明天要開榜了。貴興便起了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