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問真相姑娘哭訴 見公差淫婦心慌(1 / 2)

許文、朱高兩個能幹公差,領了牌票,當晚就前往天齊廟巷,傳了地保更夫,關閉了兩頭欄柵,進出行人俱要盤查,以免凶手逃脫。將近二鼓時分,走到一家門首,站立商議,聽得門內有婦人說話之聲。此等門戶隻有一門一闥,沿街淺屋,乃是小戶人家居住之所,故屋內說話,門外可以聽見。其人姓韓,名起福,娶了一個妻子,就是慣做媒人的蔣媽媽之女。夫妻二人在那裏閑談,豈知門外有人竊聽。那朱高立定了,聽那男子說道:" 今日聽得街上人說,王世成妻子,結識了天齊廟裏的納雲這件事,如果被老和尚曉得,定要趕他出去。"朱高聽得明白,一想有了見證,便叫韓起福開門。他夫妻二人聽外麵有人叫門,嚇了一跳,開門一看,認得是朱頭兒。韓起福道:" 朱頭兒,深夜到此何幹?"朱高跨進屋內,將身坐定說道:" 我今有一個事情,要想煩你大嫂。你若肯與我做得成,我當重重的謝你。"韓大嫂道:"朱頭兒說哪裏話來,有事見教,哪有不肯之理,隻要我辦得到。"朱高道:" 大嫂能幹,一定辦得到的。我對你說,那個王世成的妻子,你是認得的?"韓大嫂道:" 怎麼不認得,他是我家母親的媒人,他家做親的時節,我也去過。近幾年來,沒有過去,因那婦人性情刁囂,所以我們不同她往來了。"朱高道:" 大嫂,你如今做個賣鮮花的買賣,到她家去,也不在意,因她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你去問她家女兒:你家兄弟,為何這幾天不見?看她怎樣回答你就是了。但是這句話,必須要看機悄悄兒說,不要被她母親看見,也不要給她母親聽見,最好引到外邊,低聲問她。聽了她的回答,你來回覆我,你的功勞就不小。"韓大嫂答應一聲是。朱高別了他夫妻就走。

次日天明,韓大嫂絕早起身,提了一隻花籃,走到王家門首,故意提高了聲音,喊道:" 賣花!賣花!"走來走去,方才看見她家大門開了,裏麵走出一個女孩子出來。韓大嫂見是金定,手裏提了一把茶壺,出外泡水,連忙叫了一聲:" 金定到哪裏去?你娘呢?"金定道:" 我母親才起身不多一回,正在那裏梳頭。"韓大嫂一看兩邊無人,正中下懷,就此問道:"你母親是歡喜你呢,還是歡喜你的弟弟?"金定聽說弟弟二字,登時心裏一酸,眼淚汪汪哭起來。韓大嫂道:"好端端的,為什麼哭起來?莫非想了什麼事?"金定被韓大嫂這一問,更加嗚咽不止!韓大嫂道:"你對我說,不要緊的。"金定說道:"我家兄弟被母親殺死了,他將屍首砍成七塊,裝在油缸裏麵,藏在床腳底下。"韓大嫂吃驚道:" 為了什麼事?你娘要殺他呢?"金定道:" 多隻為弟弟趕出和尚,母親惱恨起來,下此毒手。"說了這句,恐怕母親出外,連忙走開了。韓大嫂好生驚駭,提了花籃,轉身來到巷口茶坊內,看見朱高坐在裏麵,即將會著金定一番情由,細細對朱高說了一遍。朱高大喜道:"費心費心,我明日再來謝你。"當下朱高忙同了許文,來到天齊廟,隻見山門緊閉,舉手輕輕叩了幾下。那香夥道:" 小師父,外麵有人敲門,可要讓他進來?"納雲躲在供案之下,低聲問道:" 外麵一人,還是兩人?"香夥道:"待我去問。"香夥走到山門跟首,問道:"門外來的是一人,還是兩人。"朱高、許文二人齊聲答應道:"我們二人來燒香的。"香夥轉身入內,對納雲道:" 是兩個人來燒香的。"納雲-想:" 那個測字先生真正靈驗,他說逢雙就吉,諒來逢凶化吉了。"忙叫香夥道:" 讓他們進來燒香。"那香夥聽見納雲叫開門,就將山門開了。

那朱、許兩個公差一齊進來,走上大殿問道:" 你家和尚住在哪裏?"納雲躲在供案底下,聽得口氣,就在桌圍之內,偷眼一瞧,見是兩個公差打扮的,心想不好了,嚇得渾身發抖,隻恨無地洞可鑽。暫時躲藏,豈知身子一抖,那供案上麵燭台等都搖動起來。許文、朱高喝道:" 為什麼案上香爐燭台,都活動起來。"隨手將那桌圍一掀,見納雲躲在下麵,乃說道:"原來這裏有個活菩薩。"朱高便叫道:"呔!你這賊禿驢,還不快快走出來!"話猶未畢,許文便在袖中取出一條粗鐵練,朱高便把納雲拖出,許文就將鐵練在他頭頸上一套,猶如牽豬羊一般,牽出廟門。一時驚動了眾人來看,走出大街,轉過就到州衙。

隻聽雲板聲響,麒麟門大開,兩旁皂役鵠立齊整,荊知州走入公座喝道:" 將犯僧帶上來!"一聲吆喝,隨即帶上。荊知州問道:" 你就是天齊廟僧人納雲嗎?抬起頭來!"納雲抬頭一見,原來昨日的測字先生,就是今日的老爺,心中早已明白,哪裏還敢開口,隻應了一聲是。荊知州一麵將禁牌取過,用朱筆寫好,吩咐上了腳鐐手銬,收禁入監。一麵將火簽牌票批準,交與朱高、許文兩個公差,速拿女犯王徐氏到案。兩個差人,帶領夥計手下人等,立刻出衙,會同地方保甲人等,走進王世成家。四下一看,無有一人。地方保甲喊一聲道:" 王大嫂出來,有話對你說!"徐氏在客堂裏麵聽得有人叫喊,出來一看,嚇得魂飛天外,渾身發抖。地保說道:" 都隻因錢正林先生告了狀,知州老爺準了狀詞,著我們來拿你的。"徐氏聽說,更加慌了手腳,想逃到後麵去,眾人一齊動手,先將徐氏鎖起,再到房中搜查屍首。許文、朱高到床下一看,隻見一個油缸藏在床下,伸手一拉,將油缸拖出來,將包在缸口上的血衣取去,缸內肉塊腥臭難聞,烏血淋淋的好不嚇人。大家用手掩住了鼻子。登時哄動左右鄰人,看的看,說的說,人來人往,擁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