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八(1 / 3)

[宋紀八]起閼逢閹茂九月,盡柔兆困敦十一月,凡二年有奇。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聖功至明大孝皇帝開寶七年(遼保寧六年)

九月,癸亥,命潁州團練使曹翰領兵先赴荊南,丙寅,複命宣徽南院使曹彬、侍衛馬軍都虞候洛陽李漢瓊、判四方館事田欽祚同領兵繼之。帝已分遣諸將,而未有出師之名,欲先遣使召李煜入朝,擇群臣可遣者,以左拾遺、知製誥開封李穆使江南。穆至,諭旨,國主將從之,光政使、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同受元宗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於九泉矣!”張洎亦勸國主無入朝,國主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國者,蓋望全濟之恩。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兵甲精銳,物力雄富,恐不易當其鋒,宜孰計之,無貽後悔!”使還,具言其狀,帝以為所諭要切,江南亦謂穆言不欺。是日,又命山南東道節度使潘美、侍衛步軍都虞候劉遇、東上閤門使梁迥等同領兵赴荊南。

冬,十月,乙亥朔,遼主還上京。

甲申,帝幸迎春苑,登汴堤,發戰艦東下;丙戌,幸東水門,發戰棹東下。

江南國主複遣其弟江國公從鎰、水部郎中龔慎修重幣入貢,且買宴,帝皆留之,不報。

曹彬與諸將入辭,帝謂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須急擊也。”且以匣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自王全斌平蜀多殺人,帝每恨之,彬性仁厚,故專任焉。

丁酉,以吳越王俶為升州東南麵行營招撫製置使,仍賜戰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步騎千人為俶前鋒,且監其軍。

乙亥,曹彬等自蘄陽過江,破峽口寨,殺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獲池州牙校王仁震、王宴、錢興等三人。

甲辰,以曹彬為升州西南麵行營馬步軍戰棹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都指揮使。初,宋師直趨池州,緣江屯戍皆謂每歲朝廷所遣巡兵,皆閉壁自守,遣使奉牛酒來犒師;尋覺異於它日,池州守將戈彥遂棄城走。閏月,己酉,曹彬等入池州。

先是帝遣八作使郝守濬率丁匠自荊南以大艦載巨竹絙,並下朗州所造黃黑龍船於采石磯,跨江為浮梁,先試於石牌口。既成,命前汝州防禦使靈丘陸萬友往守之。

丁巳,曹彬等及江南兵戰於銅陵,敗之,獲戰艦二百餘艘,生擒八百餘人。

庚申,知製誥、史館修撰扈蒙上言:“昔唐文宗每開延英召大臣論事,必命起居郎、舍人執筆螭坳以紀時政,故《文宗實錄》最為詳備。至後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學士及樞密直學士輪修《日曆》送史館。近朝以來,此事都廢,每季雖有內殿《日曆》,樞密院錄送史館,然所記者,不過臣下對見辭謝而已,帝王言動,莫得而書。緣宰相以漏泄為虞,無因肯說;史官以疏遠自隔,何由得聞!望自今,凡有裁製之事,優恤之恩,發自宸衷,可書簡策者,並委宰臣及參知政事每月輪知抄錄,以備史官撰集。”詔從之,命盧多遜專其職。

壬戌,曹彬等至當塗,雄遠軍判官婺源魏羽以城降宋。宋師先拔蕪湖,又克當塗,遂屯采石磯。

甲子,監修國史薛居正等上所修《五代史》百五十卷。明日,帝謂宰相曰:“昨觀新史,見梁太祖暴亂醜穢之跡乃至如此,宜其旋被賊虐也。”

丁卯,曹彬等敗江南二萬餘眾於采石,生擒馬步軍副部署楊收、兵馬都監孫震等,又獲戰馬三百餘匹。初,江南無戰馬,朝廷每歲賜百匹,至是驅為先鋒以拒宋師。既獲之,驗其印記,皆朝廷所賜者。

十一月,癸未,選泰寧節度使李從善麾下及江南水軍凡一千三百餘人為禁旋,號曰歸聖。

詔移石牌鎮浮梁於采石饑,係纜三日而成,不差尺寸,大兵過之,如履平地。初為浮梁,國主聞之,以語張洎,洎對曰:“載籍以來,無有此事,此必不成。”國主曰:“吾亦謂此兒戲耳。”於是遣鎮海節度使鄭彥華督水軍萬人,天德都虞候杜真領步軍萬人,同禦宋師。將行,國主戒之曰:“兩軍水陸相濟,無不捷矣。”

戊子,吳越王俶遣使修貢,謝招撫製置之命也。並上江南國主所遺書,其略雲:“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勳,王亦大梁一布衣耳。”

遼沙門昭敏,左道惑人,遼主寵之,以為三京諸道僧尼都總管,加兼侍中。

己醜,知漢陽軍李恕敗江南鄂州水軍三千餘人,獲戰艦四十餘艘。

甲午,曹彬等敗江南兵於新寨,獲戰艦三十艘。鄭彥華、杜真與宋師遇,真以所部先戰,彥華擁兵不救,真眾大敗。

遼涿州刺史耶律琮致書於權知雄州孫全興,其略雲:“兩朝初無纖隙,若交馳一介之使,顯布二君之心,用息疲民,長為鄰國,不亦休哉!”辛醜,全興以琮書來上,帝命全興答書,許修好。

十二月,金陵始戒嚴,下令去開寶之號,公私記籍但稱甲戌歲。益募民為兵,民以財及粟獻者官爵之。

丁未,漢陽兵馬監押寧光祚敗鄂州水軍於江北岸。

吳越王俶率兵圍常州。

己酉,曹彬敗江南軍於白鷺洲。

癸亥,吳越兵拔利城寨。

丙寅,曹彬等破江南兵於新林港口。

庚午,北漢攻晉州,守臣武守琦敗之於洪洞。

辛未,吳越王俶敗江南兵於常州北境。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聖功至明大孝皇帝開寶八年(遼保寧七年)

春,正月,丙子,權知池州樊若水敗江南兵四千人於州界。

壬寅,遼望祀木葉山。

初,曹彬等師未出,帝命王明為黃州刺史,密授方略。明既視事,亟修葺城壘,訓練士卒。至是以明為池州至嶽州江路巡檢戰棹都部署。辛巳,明遣兵馬都監武守謙等渡江,敗江南兵於武昌,拔樊山寨。

是日,行營左廂戰棹都監田欽祚敗江南兵於溧水。江南都統李雄謂諸子曰:“吾必死於國難,爾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沒於陣。

乙酉,帝禦長春殿,謂宰相曰:“古之為君者,鮮能無過,朕常夙夜畏懼,防非窒欲,庶幾以德化人之義。如唐太宗受人諫疏,直詆其失,曾不愧恥;豈若不為之,而使天下無間言哉!為臣者或不終名節,陷於不義,蓋忠信之薄而獲福亦鮮,斯可戒矣。”

庚寅,曹彬等進攻金陵,行營馬軍都指揮使李漢瓊率所部渡淮南,取巨艦,實以葭葦,順風縱火,攻其水寨,拔之。初次秦淮,江南兵水陸十餘萬,背城而陣,時舟楫未具,潘美率所部先濟,大兵隨之,江南兵大敗。江南複出兵,將溯流奪采石浮梁,美旋擊破之。

癸巳,命京西轉運使李符益調荊湖軍食赴金陵城下。

二月,權知潭州硃洞遣兵馬都監石曦敗江南兵於袁州西界。

癸醜,曹彬等敗江南兵於白鷺洲,乙卯,拔升州關城,守陴者皆遁入其城內。

癸亥,北漢遣雁門節度使劉繼文貢方物於遼。

甲子,知揚州侯陟敗江南兵於宣化鎮。

丙寅,遼以青牛、白馬祭天地。

丁卯,以知製誥王祐權知貢舉,知製誥扈蒙、左補闕梁周翰、秘書丞雷德驤並權同知貢舉。權同知貢舉始此。

戊辰,帝禦講武殿,覆試王祐等所奏合格舉人王式等,因語之曰:“向者登科名級,多為勢家所取,塞孤貧之路。今朕躬親臨試,以可否進退,盡革前弊矣。”式等皆頓首謝。於是內出詩題試之,得進士王嗣宗以下三十人,諸科紀自成等三十四人。嗣宗,汾州人也。江南進士林鬆、雷說,試不中格,以其間道來歸,並賜《三傳》出身。

是月,江南知貢舉、戶部員外郎伍喬放進士張確等三十人。自保大十年開貢舉,訖於是歲,凡十七榜。

三月,尚食供膳,有虱緣食器旁,帝性寬仁多恕,謂左右曰:“勿令掌膳者知。”帝嚐讀《堯典》,歎曰:“堯、舜之世,四凶之罪,止從投竄,何近代憲綱之密邪!”蓋有意於措刑也。故自二年至今,詔所貸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

乙亥,權知廬州邢琪領兵渡江,至宣州界,攻拔義安寨。

壬午,遼耶律蘇薩獻黨項俘,分賜群臣。

庚寅,曹彬等敗江南兵於江中。

遼使克卜茂固舒蘇來聘,詔閤門副使郝崇信至境上迓之。及至,館於都亭驛。己亥,入見,宴於長春殿,賜衣器有差。

壬寅,遣中使王繼恩領兵數千人赴江南。

夏,四月,教坊使衛德仁,以老乞外官,且援同光故事求領郡,帝曰:“用伶人為刺史,此莊宗失政,豈可效之!”宰相擬上州司馬,帝曰:“上佐乃士人所處,資望甚優,亦不可輕授。此輩但當於樂部遷轉耳。”乃命為太常寺大樂署令。

乙巳,王明敗江南兵於江州。

己酉,遼主祀木葉山;辛亥,射柳祈雨。遼主如頻蹕澱清暑。

癸醜,吳越兵圍常州,刺史禹萬成拒守,大將金成禮劫萬成,以其城降。

吳越初發兵,丞相沈虎子諫曰:“江南,國之屏蔽,奈何自撤其屏蔽乎?”不聽,遂罷虎子政事,命通儒學士錢塘崔仁冀代之。

壬戌,幸都亭驛,臨汴,觀飛江兵乘刀魚船習水戰。

曹彬等敗江南兵於秦淮北。

五月,壬申朔,以吳越國王錢俶守太師、尚書令,益食邑。

甲申,吳越王俶言江陰、寧遠軍及沿江諸寨皆降。

丁酉,王明破江南兵於武昌。

辛醜,河決濮州郭龍村。

初,陳喬、張洎為江南國主謀,請所在堅壁以老宋師。宋師入其境,國主弗憂也,日於後苑引僧道誦經、講《易》,不恤政事,軍書告急,皆莫得通,師傅城下累月,國主猶不知。時宿將皆前死,神衛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勳者,暉之子也,年尚少,國主委以兵柄。繼勳素貴驕,初無效死意,但欲國主速降而口不敢發,每與眾雲:“北軍強勁,誰能敵之!”聞兵敗,則喜見顏色,曰:“吾固知其不勝也。”偏裨有募敢死士欲夜出營邀戰者,繼勳鞭其背而拘之,由是眾情憤怒。是月,國主自出巡城,見宋師列柵城外,旌旗滿野,知為左右所蔽,始驚懼,乃收繼勳付獄,殺之,軍士爭臠割其肉,頃刻都盡。繼勳既誅,凡兵機處分皆自澄心堂宣出,實洎等專之也。於是遣使召神衛軍都虞候硃全贇以上江兵入援。全贇擁十萬眾屯湖口,諸將請乘江漲速下,全贇曰:“我今前進,敵人必反據我後。戰而捷,可也;不捷,糧道且絕,奈何?”乃以書召南都留守柴克貞使代鎮湖口,克貞以病遷延不行,全贇亦不敢進,國主累促之,全贇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