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丁亥,金主還都。
戊子,賑溫、台二州被水貧民。以守臣不上聞,各降官、落職放罷,監司各降一官。
庚子,臣僚言:“陛下臨禦之初,約束州縣受納苗米多收加耗,法禁嚴甚。而近年以來,所收增多,逮朝廷拋降和糴,卻以出剩之數虛作糴到,所得價錢,盡資妄用。乞戒州縣杜絕弊幸,庶寬民力。”從之。
辛醜,金以尚書右丞相赫舍哩良弼為左丞相,樞密使赫舍哩誌寧為右丞相。
金詔:“宗廟之祭,以鹿代牛,著為令。”
丙午,金大享於太廟。
辛亥,金以平章政事完顏思敬為樞密使。
十一月,癸醜朔,複置淮東萬弩手,名神勁軍。
甲寅,守起居郎兼權中書舍人林機,論司馬光有言君子以德勝才,小人以才勝德之辨,願陛下察之。帝曰:“朕於此未嚐不加察,但恐有所未盡。漢高祖名知人,謂陳平智有餘,難獨任,周勃重厚可屬大事,蓋得此道。”丁巳,禦書禦製《用人論》,賜宰臣陳俊卿等。
己未,林機言:“本朝慶曆三年,歐陽修建言:‘臣僚奏事退,令少留殿門,候修注官出,麵錄聖語。’至七年,王贄始請隻令備錄關報,遂為定製。是以仁宗皇帝之朝,道德教化之源,禮義刑政之具,載在國史,最為詳悉,由史官得職也。近世以來,臣僚奏事,例以不得聖語為報。伏睹在京通用令,諸進對臣僚,有親聞聖語,應記注者,限一日親錄,實封報門下、中書後省;事幹機密,難於錄報者,止具因依申知;又敕應記注事不報門下、中書後省者,以違製論。請降付兩省檢舉前件條令,庶幾得以大書特書,垂信萬世。”詔檢見行條法申行。
金以尚書左丞完顏守道為平章政事,右丞石琚為左丞,參知政事孟浩為右丞。
金主問宰臣曰:“古有居下位能憂國為民,直言無忌者,今何無之?”琚對曰:“是豈無之,但未得上達耳!”金主曰:“宜盡心采擢之。”
壬戌,金主冬獵。
以明州定海縣水軍為禦前水軍。
辛未,給事中兼侍讀胡沂進對,論朝廷命令當謹之於造命之初,帝曰:“三代盛時如此。卿職當繳駁,事有當言,勿謂拂主上、拂宰相而不言。”
壬申,複成閔慶遠軍節度使、鎮江諸軍都統製。
丙子,金主還都。
十二月,丙戌,金賑臨潢、泰州、山東東路、河北東路諸明安民。
金以東京留守圖克坦喀齊喀為平章政事。喀齊喀奏睿宗收複陝西功數事,金主嘉納,藏之秘府。
喀齊喀之從子子溫,為安化軍節度使,贓濫不法,禦史大夫李石劾奏之。方石奏事,宰相下殿,立俟良久,既退,宰相或問石奏事何久,石正色曰:“正為天下奸汙未盡除爾。”聞者悚然。
丁酉,複李顯忠威武軍節度使。
甲辰,秘書監兼史院編修李燾言:“臣見太平興國三年,初修《太祖實錄》,命李昉等同修而沈倫監修,五年成書。及鹹平元年,真宗謂論所修事多漏略,乃詔錢若水等重加刊修,呂端及李沆監修,二年書成,視前錄為稍詳,而真宗猶謂未備。大中祥符九年,複詔趙安仁等同修,王旦監修,明年書成。《太宗實錄》初修於至道,再修於大中祥符九年,《神宗實錄》三次重修,《哲宗實錄》亦兩次重修。神宗、哲宗兩朝所以屢修,則與太祖、太宗異,蓋不獨於事實有所漏略,而又輒以私意變亂是非,故紹興初不得不為辨白也。其誣謗雖辨白,而漏略固在,然猶愈乎近所修《徽宗實錄》,蓋《徽宗實錄》疏舛特甚。近詔修《四朝正史》,夫修《正史》當據《實錄》,《實錄》倘差誤不可據,則史官無以準憑下筆。請用太祖、太宗故事,將《徽宗實錄》重加刊修,並不別置私局,隻委史院官取前所修《實錄》仔細看詳,是則存之,非則去之,闕則補之,誤則改之。《實錄》先具,《正史》便當趣成。”又言:“臣近進《續資治通鑒長編》,自建隆迄治平,自合依詔旨接續修進。乞許臣專意討論徽宗一朝事跡纂述。《長編》既具,即可助成《正史》。”
乙巳,複置成都路廣惠倉。
丙午,金製:“職官犯公罪,在京已承伏者,雖去官猶論。”
是日,張栻新除嚴州,入見,上言:“欲複中原之土,必先收中原百姓之心;欲得中原百姓之心,必先有以得吾境內百姓之心。求所以得吾境內百姓之心無佗,不盡其力,不傷其財而已。苟中願之人,聞吾君愛惜百姓如此,又聞百姓安樂如此,則其歸孰禦!”帝曰:“誠當如此。況中原之人,本吾赤子,必繈負其子而至矣。”栻又言:“今日誕謾之風不可長,至如邊事,須委忠實不欺之臣。不然,豈不誤陛下倚任!”帝曰:“若誕謾,必至誤國事。”栻又言:“先聽其言,卻考其實,此所謂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栻至郡,問民疾苦,首以丁鹽絹錢太重為請,詔蠲其半。
降會子二十萬貫付兩淮漕司收換銅錢,兩淮州郡並以鐵錢及會子行使。
金司徒、禦史大夫李石,司憲既久,年寢高,禦史台奏事,有在製前斷定乞依新條改斷者,金主曰:“若在製前者,豈可改也!”金主禦香閤,召中丞伊喇道謂之曰:“李石耄矣,汝等宜盡心。向所奏事甚不當,豈涉於私乎?”佗曰,又謂石曰:“卿近累奏皆常事,臣下善惡邪正,無語及之。卿年老矣,不能久居此。若能舉一二善士,亦不負此職也。”
孝宗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春,正月,癸醜,雅州沙平蠻寇邊,焚碉門砦,四川製置使晁公武調兵討之,失利。
乙卯,修楚州城。
朝議欲戍清河口,左驍衛上將軍陳敏言:“金兵每出清河,必遣人馬先自上流潛渡。今宜修楚州城池,善楚州為南北襟喉,彼此必爭之地。長淮二千餘裏,河道通北方者五,清、汴、渦、潁、蔡是也;通南方以入江者,唯楚州運河耳。北人舟艦自五河而下,將謀渡江,非得楚州運河,無緣自達。昔周世宗自楚州北神堰鑿老鸛河,通戰艦以入大江,南唐遂失兩淮之地。由此言之,楚州實為兩淮司命,願朝廷留意。”遂使敏城之,而移守焉。
禮部侍郎致仕黃中,年七十餘,帝思之,召赴闕。中言:“比年以來,言和者忘不共戴天之仇,固非久安之道;言戰者複為無顧忌大言,又無必勝之策。必也暫與之和而亟為之備,內修政理而外觀時變,而庶乎其可。”帝皆聽納。除兵部尚書兼侍讀。
中知無不言,其大者則迎請飲廟梓宮,罷天申錫宴也。中前在禮部論止作樂事,中去逾年,卒用之。是年,又將錫宴,中奏申前說,且曰:“三綱、五常,聖人所以維持天下之要道,不可一日無。欽宗梓宮,遠在沙漠,臣子未嚐一言及之,獨不錫宴一事僅存,如魯告朔之餼羊爾。今又廢之,則三綱、五常掃地而盡,陛下將何以責天下臣子之盡忠孝於君親哉!”
中未滿歲,即乞告老,且陳十要道之說以獻曰:“用人而不自用者,治天下之要道也;以公議進退人才者,用人之要道也;察其正直納忠、阿諛順旨者,辨君子、小人之要道也;廣開言路者,防壅之要道也;考核事實者,聽言之要道也;量入為出者,理財之要道也;精選監司者,理郡邑之要道也;痛懲贓吏者,恤民之要道也;求文武之臣,麵陳方略者,選將帥之要道也;稽考兵籍者,省財之要道也。”
甲子,詔:“真州六合縣大火,統製官錢卓救撲不力,降三官。”
金命宮中元宵毋得張燈。
乙醜,增築豐儲倉。
甲戌,金以司徒、禦史大夫李石為太尉、尚書令。詔曰:“太後弟惟卿一人,故令領尚書事。軍國大事,議其可否,細事不煩卿也。”進封平原郡王。
丙子,建康都統製郭振言:“已降指揮,令振同淮西總領相度揀選屯田,堪披帶人充入隊帶甲,不堪披帶人且令依舊屯田,於所得子利內,約度支給養贍。契勘屯田官兵共約三千餘人,其每年所收物斛大段數少,若將不堪;披帶官兵止於所得子利內支給養贍,委是不給。請將屯田諸莊內,除巢縣界柘皋莊各召歸正人耕作外,其和州界屯田並罷,將見占官兵拘收歸軍。”詔罷和州屯田。
二月,辛卯,四川宣撫使王炎遣人約沙平蠻歸部,稍捐邊稅與之。
金安化軍節度使圖克坦子溫,既以贓濫為李石所劾,甲午,伏誅;並誅其副使老君努。
戊申,金主謂近臣曰:“護衛以後皆是親民之官,其令教以讀書。”
曾覿除浙東總管月餘,帝複以墨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中書舍人繳還,以為不因事除拜,必有人言,帝不聽。陳俊卿曰:“不爾,亦須有名。”會汪大猷為賀金正旦使,俾覿副之。比還,進一官,而竟申浙東之命,且戒閤門吏趣覿朝辭,覿怏怏而去。
是月,詔均役限田,略曰:“朕深惟治不加進,夙夜興懷,思有以正其本者。今欲均役法,嚴限田,抑遊手,務農桑,凡是數者,卿等二三大臣,深思熟計,為朕任此而力行之。其交修一心,毋輕懷去留以負委托。”
三月,壬子朔,戶部侍郎葉衡言:“三務場每歲所收入納茶鹽等錢,依指揮,比較如有增羨,方與理賞。或恐將別色應數,請立定歲額,行在八百萬貫,建康一千二百萬貫,鎮江四百萬貫。收趁及額,方得推賞。”
乙卯,省諸司吏員。
司馬亻及等賀生辰,至金。丙辰,金主命護衛中善射者與宋使宴射,亻及等中五十,護衛才中其七。金主謂左右將軍曰:“護衛十年,出為五品職官,每三日上直,役亦輕矣,豈徒令飽食安臥而已?弓矢未習,將焉用之?”
丁巳,起複王抃知閤門事,專一措置三衛揀選官兵。
戊午,金以河南統軍使宗敘為參知政事。
乙醜,以晁公武、王炎不協,罷四川製置使歸宣撫司。
庚午,金主謂宗敘曰:“卿昨為河南統軍時,言黃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每念百姓差調,官吏互為奸弊,不早計料,臨期星火率斂,所費倍蓰,為害非細。卿既參朝政,皆當革弊,擇利行之。”又諭左丞石琚曰:“女真人徑居達要,不知閭閻疾苦。卿等自丞、簿至是,民間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陳。”
戊寅,以知紹興府史浩為檢校少傅、保寧軍節度使。
己卯,以新知成都府史正誌為戶部侍郎,江、浙、京、湖、淮、廣、福建等路都大發運使,江州置司;尋降緡錢三百萬貫,均輸和糴之用。
夏,四月,辛巳朔,罷鑄錢司,以其事歸轉運使。
以敷文閣直學士張震知成都府,充本路安撫使。
乙未,校書郎劉焞,奏蜀中毀錢以為銅,乃欲榷其銅以鑄錢,帝問:“蜀中可出銅否?”焞曰:“蜀中銅山,但有名耳。祖宗時嚐榷有銅額,不過三百餘斤。”帝曰:“所出隻如此?”焞曰:“沈該作相,建議令榷銅山之時,王之望為轉運使,風采震動一路,然竟不能,但科敷民間以應朝廷之令而已。”帝曰:“如此,可罷之。”
焞又論崇、觀以後政事多不要其終,曰引法,曰鈔法,曰方田,曰水利,曰官田,曰水運,曰開邊,帝曰:“此皆崇、觀創為之與?”焞曰:“崇、觀以紹述為名,小人乘時獻言,多取更張。”帝曰:“言者固迎合,聽之亦未審。”
焞又言治平以來,君子、小人之消長,帝曰:“朕念治平以前,海內無事。自王安石變法,章惇、蔡卞繼之,至靖康間,大臣尤庸繆,以至敗亂。”焞曰:“君子消盡,小人雖退,不免用庸人。”帝曰:“朕以為戒,嚐誦古語雲:‘不察察以為明,不穆穆以為恭。’能不使小人迎合,斯可矣!”
戊戌,吏部尚書汪應辰罷。應辰正直多言,立朝務革弊政,多不喜之者,內侍尤側目。先是應辰舉李垕應製科,有旨召試。權中書舍人林機,言垕詞業未經後省評奏,且獨試非故事,陳俊卿言元祐中嚐有獨試,機蓋為人所使耳。詔俊卿詰之,乃機與諫官施元之密議,以是沮應辰者,於是機、元之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