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六十五(2 / 3)

蒙古主遣蘇格使金,因覘其虛實,語之曰:“即不還,子孫無憂不富貴也。”蘇格至汴,見金主曰:“天子念爾土地日狹,民力日疲,故遣我致命。爾能恭修歲幣,通好不絕,則轉禍為福矣。”謁者令下拜,蘇格曰:“我大國使,為爾屈乎!”金主壯之,飲以金卮,曰:“歸語汝主,必欲加兵,敢率精銳以相周旋,歲幣非所聞也。”蘇格飲畢,即懷金卮以出,默識其地理厄塞,人民強弱。既複命,備以虛實告,且獻所懷金卮。蒙古主喜曰:“我得金於汝手中矣!”複賜之。

蒙古圖壘帥眾入陝西,於京兆、同、華間破寨柵六十餘所,遂趨鳳翔。金以完顏哈達及布哈行省事於閿鄉,以備潼關。

十一月,丁卯,殿前司請撥本司一千人名額,令嘉興府招瀕海漁業、慣熟風濤、少壯昆捷之人,試驗,刺充澉浦水軍;仍增置統製官一員,通行部轄。從之。

癸卯,臣僚言:“曾經奏劾,有永不得親民差遣指揮之人,如引赦,乞改正。並令都司、吏部取元犯考訂,除情輕從舊製外,其或貪贓慘酷,刑寺不得例作不曾推勘免約法許令改正。”從之。

丙午,詔:“壽明慈睿皇太後,明年聖壽七十五,古稀有甚之慶,令禮部、太常寺討論以聞。”

戊申,立貴妃謝氏為皇後。後,天台人,丞相深甫之孫也。帝即位,議擇中宮,太後以深甫有援己功,命選謝氏女,遂與賈涉女同入宮。賈女有殊色,帝欲立之,太後曰:“謝女端重,宜正中宮。”左右亦相竊謂曰:“不立真皇後,乃立假皇後耶?”帝不能奪。賈才人專寵後宮,後處之裕如,太後益賢之。

陳塤上言,請去君側之蠱媚以正主德,從天下之公論以新庶政,蓋指賈才人及史彌遠也。塤,彌遠之甥也。彌遠謂塤曰:“吾甥殆好名耶?”塤曰:“好名,孟子所不取也。然求士於三代之上唯恐其好名,求士於三代以下唯恐其不好名耳。”力求去,出判嘉興府。

李全突至揚州,副都統丁勝拒之,全攻南門。趙璥夫得史彌遠書,許增萬五千石糧,勸全歸楚州,遣劉易就全壘示之,全笑曰:“史丞相勸我歸,丁都統與我戰,非相紿耶?”擲書不受。璥夫恐,亟發牌印,迓趙範於鎮江,範亦刻日約趙葵,葵帥雄勝、寧淮、武定、強勇四軍萬四千赴之。

時全引兵攻泰州,知州宋濟迎入郡治,盡收其子女貨幣。將趨揚,聞範、葵已入揚城,乃鞭鄭衍德曰:“我計先取揚州渡江,爾曹勸我取通、泰,今二趙已入揚州,江其可渡耶?”既而曰:“今惟徑搗揚州耳!”遂分兵守泰,而悉眾攻揚州。至灣頭立寨,據運河之衝,使胡儀將先鋒,駐平山堂以伺機便。

全攻東門,葵親搏戰。全將張友呼城門請葵出;葵出,與全隔壕立馬相勞苦,問全來為何,全曰:“朝廷動見猜疑,今複絕我糧餉,我非背叛,索錢糧耳。”葵曰:“朝廷待汝以忠臣孝子,而乃反戈攻陷城邑,朝廷安得不絕汝錢糧!汝雲非反,欺人乎?”欺天乎?”全無以對,彎弓抽矢向葵而去。自是屢戰,全兵多敗。

全每雲:“我不要淮上州縣,渡江浮海,徑至蘇、杭,孰能當我?”然全誌吞揚州三城,而兵每不得薄城下。宗雄武獻策曰:“城中素無薪,且儲蓄為總領所支借殆盡,若築長圍,三城自困。”全乃悉眾及驅鄉農凡數十萬,立寨圍三城,製司、總所糧援俱絕。範、葵命三城諸門各出兵劫寨,舉火為期,夜半,縱兵衝擊,殲賊甚眾。自是全一意長圍,以待久困官軍,不複薄城。

全張蓋奏樂於平山堂,布置築圍。範、葵令諸門以輕兵牽製,親帥將士出堡寨西攻之。全分兵諸門鏖戰,自辰至未,殺傷相當。兵官王青力戰,死之。明日,範出師大戰,獲全糧數十艘,葵亦力戰敗之。

蒙古始置十路征收課稅使,以陳時可、趙昉使燕京、劉中、劉桓使宣德,周立和、王貞使西京,呂振、劉子振使太原楊簡、高廷英使平陽,王晉、賈從使真定,張瑜、王銳使東平,王德亨、侯顯使北京,瓜勒佳永、程泰使平州,田木西、李天翼使濟南;從耶律楚材之言,始用士人也。楚材乘間進說周孔之教,且謂天下雖得之馬上,不可以馬上治,蒙古主深然之。

蒙古兵攻潼關、藍關,不克。

十二月,庚申,錄用孔子四十九代孫燦,補官。

詔:“上壽明慈睿皇太後尊號曰壽明仁福慈睿皇太後,其令有司詳具儀注。”

行都聞李全之叛,居民有爭逃避者,史彌遠計無所出,引疾不視事。甲子,帝為下詔曰:“朕尊禮元勳,未欲勞以朝請。可十日一赴內引入堂治事。”時飛檄載道,彌遠益恇悚,中夜,欲自沈於池,其妾見而持之,乃止。

乙醜,以簽書樞密院事鄭清之為參知政事兼簽收樞密院事,禮部尚書喬行簡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袁韶為資政殿學士、浙西安撫製置使兼知臨安府。史彌遠欲韶鎮遏臨安,韶言於彌遠曰:“失揚,則京口不可保。淮將尚有可用者,奈何僅為行都計乎?”乃議聲討。詔:“削奪李全官爵,停給錢糧,能擒斬以降者,加不次之賞。”

丁卯,禦文德殿,冊皇後。

壬申,以雪寒,詔出封樁庫緡錢三十萬,賑恤臨安貧乏民。

癸未,帝率群臣上皇太後尊號冊寶。

乙酉,慈明殿出緡錢一百五十萬,大犒諸軍,賑恤臨安貧乏之民。

蒙古兵拔天全、天勝寨及韓城、蒲阪。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複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紹定四年(金正大八年,蒙古太宗三年)

春,正月,戊子朔,帝詣慈明殿行慶壽禮,大赦天下。以慶壽恩,進史彌遠、薛極官各二等,葛洪、袁韶、喬行簡各一等。

進鎮江府都統丁整左武大夫、果州團練使,統領沈興、劉明官各一等,以追襲李全,焚毀糧聚也。

辛醜,詔:“右武大夫、彰州防禦使王青,特贈建武軍節度使、右驍衛大將軍,與二子官,仍立廟揚州,額為‘忠果’。”

蒙古圍鳳翔府,金行省完顏哈達、伊喇布哈救之,逗遛不進。金主遣樞密判官白華往促之,哈達、布哈言北兵勢甚,不可輕進。白華還,金主複遣往,諭以“鳳翔圍久,恐守者不可支,可領軍出關,略與渭北軍交手;彼大軍聞之,必當奔赴,少紓鳳翔之急。”哈達、布哈乃出關,行至華陰,與渭北軍交戰,比晚,收軍入關,不複顧鳳翔矣。

趙範、趙葵大敗李全於揚州。

時全浚圍城塹,範、葵遣諸將出東門掩擊;全走土城,官軍躡之,蹂溺甚眾。範陳於西門,賊閉壘不出,葵曰:“賊俟我收兵而出耳。”乃伏騎破垣間,收步卒誘之。賊兵數千果趨壕側,李虎力戰,城上矢石雨注,賊退。有頃,賊別隊自東北馳至,範、葵揮步騎夾浮橋、吊橋並出,為三迭陣以待之。自巳至未,與賊大戰,別遣虎等以馬步五百出賊背,而葵率輕兵橫衝之,三道夾擊,賊敗走。

始,全反謀已成,然多顧忌,且懼其黨不順,而邊陲喜事者欲挾全為重,遂激成之。及聲罪致討,罷支錢糧,攻城不得,累戰不利,全始大悔,忽忽不樂,或令左右抱其臂,曰:“是我手否?”人皆怪之。

範、葵夜議所向,葵曰:“出東門。”範曰:“西出嚐不利,賊必見易;因所易而圖之,必勝,不如出堡寨西門。”是夕,全張燈置酒,高會平山堂。有候卒識全槍垂雙指,以告範,範謂葵曰:“賊勇而輕,必成擒矣!”詰朝,乃悉精兵而西,張官軍素為賊所易之旗幟。全望見,謂李、宋二宣差曰:“看我掃南軍!”官軍見賊,突鬥而前,範麾兵並進,葵親搏戰,諸軍爭奮。賊欲走入土城,李虎軍已塞其甕門,全窘,從數十騎北走。葵率諸軍蹙之,全趨新塘。新塘自決水後,淖深數尺,會久晴,浮戰塵如燥壤,全騎過之,皆陷淖中,不能自拔。製勇軍趙必勝等追及,奮長槍刺之,全呼曰:“無殺我,我乃頭目。”群卒碎其屍而分其鞍器、甲馬,並殺三十餘人,皆將校也。全死,餘黨欲潰,國安用不從;議推一人為首,莫肯相下,欲還淮安奉楊妙真。範、葵追擊,複敗走之。

二月,壬戌,臣僚請申飭諸路州縣:“自今遇訴災傷,邑委佐官,州委幕職,於秋成以前,務核的實蠲減田租,仍以分數揭之通衢。如或稽慢,令守鐫斥,漕臣覺察不嚴,一體議罰。”從之。

丙子,起複孟珙從義郎、京西路分棗陽軍駐答刂。

三月,癸巳,以經筵進講《論語》終篇,召輔臣聽講。己酉,賜宰執、講讀、說書、修注官宴於秘書省。

初,盜起閩中,朝廷以陳韡為福建路總捕使,討平之;至是又躬往邵武督捕餘盜。賊首晏彪迎降,韡以彪力屈方降,非其本心,斬之。時衢盜汪徐、來二破常山、開化,勢張甚;韡今淮西將李大聲提兵七百,出賊不意,夜薄其寨。賊出迎戰,見算子旗,驚曰:“此陳招捕軍也!”皆哭。韡令急擊之,衢寇悉平。

夏,四月,乙醜,浙東提刑言溫州司戶參軍趙汝驟,權宰平陽,侵用官錢贓罪,抵死。詔:“汝驟追毀出身文字,除名勒停。”

丙子,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點檢贍軍激賞酒庫所見鹽贓賞錢。

丁醜,詔中外決係囚。

以鄭清之兼同知樞密院事,喬行簡簽書樞密院事。

加趙善湘為江淮製置大使,趙範淮東安撫使,趙葵淮東提刑。善湘季子汝某,史彌遠婿也,故凡奏請得無阻。而善湘亦以範、葵進取有方,慰藉殷勤,故能成揚州之功。

蒙古取金鳳翔,完顏哈達、伊喇布哈遷京兆民於河南,使完顏慶善努戍之。

金完顏彝敗蒙古將蘇布特於倒回穀。蒙古主召蘇布特責之,圖壘為請曰:“兵家勝負不常,宜令立功自效。”遂令蘇布特從圖壘南伐。

五月,丙戌朔,進前知西和州張孝錫官二等,以四川製置司言其措置邊防之勞也。

趙範、趙葵帥步騎十萬攻鹽城,屢敗賊眾,遂薄淮安,殺賊萬計,城中哭聲震天。淮安五城俱破,焚其寨柵,斬首數千。淮北賊來援,舟師邀擊,複破之,焚水柵,賊始懼。王旻、趙必勝、全子才等移寨西門,與賊大戰,賊連敗。楊妙真謂鄭衍德等曰:“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今事勢已去,撐拄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耳。今我欲歸老漣水,汝等請降,可乎?”從曰:“諾。”妙真遂絕淮而去,其黨即遣馮垍等納款軍門,淮安遂平。

庚戌,詔:“今後行在遇暑慮囚,所差官將臨安府三獄見禁公事,除情重不原外,餘隨輕重減降決遣。大理寺、三衙、兩赤縣一體裁決。”

楊妙真構浮橋於楚州之北,就蒙古帥蘇嚕克圖乞師為李全報仇。金人覘知之,以為蒙古兵果能渡淮,淮與河南跬步間耳,乃使完顏哈達、伊喇布哈戍滶河口。時八裏莊民叛蒙古,逐守將而納之,金以八裏莊為鎮淮府。

六月,己未,詔:“魏了翁、真德秀、尤焴、尤龠,並敘複官職祠祿。”

國安用從楊妙真走山東,降於蒙古,蒙古以為都元帥,行省山東。

金降人李國昌言於蒙古圖壘曰:“金遷汴將二十年,其所恃以安者,潼關、黃河耳。若出寶雞以侵漢中,不一月可達唐、鄧,大事集矣。”圖壘然之,白於蒙古主。蒙古主乃會諸將,期以明年正月合南北軍攻汴,遣圖壘先趨寶雞。蘇巴爾罕來。假道淮東以趣河南,且請以兵會之。

秋,七月,乙酉朔,詔:“製總諸帥戎司,凡忠勇死義之家,並與優給其家;其有子才藝異眾者,赴樞密院審視錄用。”

丙戌,臣僚言:“建、劍之間,秋霜害稼,請下諸司措置,般運廣米,應濟市糴。湖、秀、嚴、徽,春霜損桑,水潦為沴,令監司郡守留意賑存,與減稅色。”從之。

丁未,樞密院檢去“右武大夫、敘複吉州刺史、江州副都統製陳世雄,會合荊、鄂軍馬於吉州龍泉,親臨賊境,一戰而擒二酋,委有勞績。”詔以世雄為左武大夫、濠州團練使、江州都統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