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報私仇一計害三資 盡公心孤身行萬裏(1 / 2)

詞曰:

空地鷹銜蚌肉,沙灘蚌夾鷹頭,二物爭鬥幾時休,盡落漁翁之手。

開口不如閉口,入頭難以出頭,為何無故結冤仇,忍耐些兒也可。

剪斷閑言,詞歸正傳。話說那刁國舅見了這兩封邊報,你道他為何歡喜?那一處是西羌番土造反,要取兵征服,一處是北狼關總兵胡申——是他妻舅——的邊報,言:‘北方諸王起意,恐北梁王會合長城以外十八家番王前來叩關,長城倒坍,難以拒敵,望請旨差宮修好那萬裏長城,以便防敵。”

又道:“西羌乃雁翎舊任之所,他明日早朝,上他一本,就點雁翎前去征伐,我卻暗寄一信與我大孩兒刁龍,看他暗絕他的兵糧,怕雁翎不死在敵人之手!應修造長城,這就差鍾佩前去監工,我也寄一信與我妻舅胡申,著他暗克磚料、減發錢糧,著老幼群工去做,卻限緊完工,他一個窮禦史,如何賠辦得來?自然是不得歸家。豈非一計害三賢麼!”思想已定,不覺哈哈大笑道:“你當日逞凶,誰知也有今日!罷了,罷了,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便了!”隨即寫了兩封密信,連夜差人送到吏、禮二部,通了關節,以防議奏。當日無話。

次日早朝,山呼已畢,刁發呈上二處邊本,奏道:“緊急軍情,求吾王早判。”內監接上本章,天子展開一看,大驚道:“朕想西、北二關乃要緊的關隘,非智勇雙全者不能當此大任。元旦日的紅光怪響應在此矣!”遂批該部大臣刻日議奏。聖旨一下,刁發即刻發部。那個消息傳將出來,滿朝文武,人人害怕,個個心驚,不知差問人吃這場辛苦呢,都到部裏謀幹,惟恐差著他去的。這且不表眾人謀幹,單言六部大臣議成一本,奏知天子。

那日早朝,刁發呈上六部議奏的本章。天子接來一看,寫道:“西羌素昔強悍,非威名素著之人不能征服。今議得都統官雁翎,本屬西人,深知羌人虛實,且昔日西亂之時,雁翎曾征戰有功,威名久振。乞降旨教雁翎去領兵好親上(原文如此)。北番小國,國名、人心不一,須著才智有餘的前去修好群邦,以為外援,然後北築長城,以為內固。今議得諫議郎禦史官鍾佩才智有餘,必能和好諸國,修補邊城,乞聖旨降敕。臣等冒死以聞,還求聖鑒。”天子看罷大喜,即傳旨:加封雁翎為鎮遠將軍、鎮西關提督,領雄兵三萬,刻日平西;又封鍾佩為巡北都禦史,加三級,代領工部左侍郎之職,總理長城督工之職。聖旨一下,二人入內,賜了皇封禦酒三杯,給領一切文憑出朝,擇日各自起程,限定十一月初五日。聖旨已下,命百官送行,按下不表。

單言雁翎領旨之後,他乃軍機重任,與眾不同,因每日在教場操演人馬,軍令威嚴,好不齊整。那日操演人馬,回衙收拾,忽報鍾爺來見,二人坐下談心。鍾佩道:“你我此行,非同兒戲,此皆刁發之謀以公害私之計。將軍此去,萬裏長征,不通音信,勝則不過加封,倘有疏虞,死生未保,一切不可不早為慮。”雁翎被他一句提醒,便道:“承教。禦史此行,作何主見?”鍾佩見問,不覺流淚道:“弟此去凶多吉少!封贈那十八國群番,倘有一國不和,使生禍亂。這是第一件難事;更有修造萬裏長城,工程浩大,不知那一年才得完工!況刁賊的舅舅胡申在那裏做守關監督,倘有違限期,或錢糧不足,怎得完工回國?多半是不能再會了!”說完,淚流滿麵。雁翎道:“末將此去也有難處。刁賊的長男刁龍,現在西羌頭關,倘他公報私仇,裏應外合,也是生死不保。”說罷二人皆哭。鍾佩道:“我想刁賊的詭計多端。我去後,倘他害我的家小,不絕了我後代麼?前日是我已將家眷搬回常州武進縣隱跡遠避去了。”雁翎道:“禦史幸有舊宅可居,咱家本是西關人氏,路途遙遠,自從搬到京中,並無親眷,這家小叫咱搬到那裏去?”鍾佩道:“何不托雲太師照應呢?”雁翎道:“說得是。”忙吩咐家將去請文翰林來:“托其照應,豈不大妙!”遂拿帖叫家將去了。

家將才去,忽見門官來回道:“回老爺,雲太師來了。”鍾、雁二人一聞此言,心中大悅道:“來得巧!”二人忙整衣冠,開中門迎接。不一時,太師道:“老夫在落賢莊,聞得二公將要遠行,今日特來奉候。”二人道:“不敢。隻為連日國事匆匆,未及過府拜別。”太師道:“二公此去,非同小可。二公必有計議?”二人聞之,一齊流淚道:“卑職們也知此去凶多吉少,但君命在身,不能逃避,乞太師爺教我,將何保全身家?”太師歎道:“都是刁國舅的奸謀,這便如何是好?”鍾佩道:“雁都統去征西羌,孤征萬裏,有家眷在此,惟恐遭害,今日要太師照看。”雲太師道:“請問都院多少宅眷?”雁翎道:“不敢。咱家隻有賤內、一個犬子。”太師道:“既如此,何不就在舍下一同念書?”雁翎道:“小兒之性愚魯,不好念書,早晚隨卑職學些武藝,今年十三歲,倒射得幾枝箭。”叫家人:“請公子出來,拜見雲太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