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名羽字雙飛,生得千斤之力,一表非凡。不一時,公子出來拜太師、鍾佩,卻好文翰林也到。大家見禮坐下,各談衷曲,雁翎當日留酒。飲待之時,鍾佩道:“卑職去後,若得成功而回,自不必言,倘有些聲息不好,求太師即著人到武進,將少兒帶到尊府,存鍾家一脈,則感德多多矣!至於他日親事之言,卑職也不敢望了!”太師道:“年兄差矣!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令郎就是老夫的女婿了,何出此言?”鍾佩聽了,忙下席打恭道謝。雁翎也拜托了一番。飲了幾杯,四人各散。當晚無話。次日,鍾佩、雁翎二人又到落賢莊雲太師府內辭行,彼此留連。
過了幾日,看看到了臨去那日,先是鎮西提督雁翎於五鼓行軍,到了教場,點齊三萬人馬,放三聲大炮,擺齊隊伍,祭過寶纛帥旗,馬步兒郎浩浩蕩蕩,出彰義門紮住。雁翎入內辭駕,天子賜宴降旨,命百宮在十裏長亭送行。雁翎出朝,百官一齊在十裏長亭餞行伺候,不表。且言雁翎回家,拜過祖先,夫妻、父子大哭一場而別,趕到長亭。文武百官都來餞行。雲太師道:“但願將軍此一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雁翎道:“全仗大人洪福。”他二人見人多眼眾,不可談心,惟以目傳情而別。催動三軍,往關西去了。不表。
再言鍾佩等武進音信回頭,知家小已到舊宅,方才放心。備齊應用隨行物件,入朝辭駕。天子道;“卿家此去,萬裏程途,不便多人,朕點四名禦前侍衛隨卿而去。和過諸王之後回朝修造長城,凡應用之物,朕著北狼關提督總兵胡申給用便了。但願卿早日成功回朝,朕當厚賜。”鍾佩道:“臣仗萬歲大福,誠恐羈遲年久,望吾王勿罪。”天子道:“這個自然。”君臣問答了一會,禦史辭出。天子降旨著吏部、兵部給他文憑印綬、令箭火牌,一路關隘行便,要加馬援路行走。又黃金千萬、禦宴十席,在十裏長亭餞行。部內領旨,早去伺候。鍾佩帶了四位侍衛---乃是武進士出身,一名張炳,一名趙魁,一名路瑤,一名李儉---同到了長亭。百官餞別,略飲幾杯,領了牌印上馬,同四個侍衛、幾名家將告別而去。
行了二裏之遙,隻見遠遠山亭,有一起人夫在那裏盼望。走到麵前,乃是雲太師帶了家將備席,在那裏伺候餞行。鍾佩一見,兩淚淒然,下馬入席,二人細談衷曲。看看日午,隻得起身,太師又送了一程,二人不忍分手,灑淚而別。太師回莊不表。
單言鍾佩上馬而行,一路上如醉如癡,淒淒楚楚,心中悲苦,口內哽咽。思想嬌妻幼子,遠隔千山萬水,何年再聚?又不知這萬裏長城何日可到?望眼巴巴,天空地闊,路遠山遙,回頭一望,早離城有三十裏,隻見夕陽西下,煙樹淒迷,正是嚴冬之時,西風陣陣,落葉飄飄,好不荒涼。見了這一派淒涼景況,分外傷情,正是:風塵多少傷懷處。隻有天邊明月知。
當晚鍾佩到了館驛安歇,次日起身又走。一路上雖有地方官迎送,隻是異鄉風景,觸目傷心。閑話休煩絮。這鍾禦史在路,每日饑餐渴飲,夜住早行,走了六七天的路程。那日行到一個去處,地名叫虎峽,都是萬丈高山,崎嶇小路,彎彎曲曲,高高下下,馬不能行。鍾爺隻得下馬步行,一行人攀藤附葛,走了半日。隻見老樹參天,怪石巍峨,連太陽都看不見,辨不出東西南北,隻好隨行就行,隨著路走,看看天色已晚,也不見一個村市。原來是盤曲路,走來走去,還在那裏。鍾爺著慌,隻得緊走,急忙行了三裏之遙,早已天黑下來了。隻聽得山上風聲樹響,虎嘯猿呼,好不淒慘。
鍾佩乘著星光,隻日前走。走到一座山嘴跟前,乃是一條三叉路,不知往那一條路走。有一古廟,壁倒牆歪,山門不關。鍾爺道:“好了,我們且到廟內借宿一宵,明日再講。”
趕到前麵,近前入內一看,乃是一座空庵,裏頭些亂草,遍地灰塵。鍾爺抬頭一看,見上麵有一匾,乘著月色細看,乃是“伏波祠”三個字,原是大漢伏波將軍馬援平北有功,立祠於此。鍾爺等一行人走得腰酸腿痛、口渴肚饑,沒奈何,隻得入內安歇片時。再述外邊一路行人,抖抖衣服,解下行李,蓋在身上,靠牆而坐。隻見那空屋陰陰,四邊黑氣,一個個肚饑身冷,又無燈火,好不淒涼。正是: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
鍾佩在內坐了一刻,不覺傷心流淚,腹內歎道:“似這樣崎嶇山路,何日能走得到?多應是半路傷身,死作他鄉之鬼!”歇了一會,眾人道:“我們走了一天半夜,也無口熱湯水,怎生過得?不如我們起來趕路,找到一個村莊,再作區處。”鍾爺道:“也說得是。”大家收拾,出得廟門,正是五更天氣,霜華遍地,好不嚴寒。眾人走了有一二裏路,隻見前麵一座大林子,約有三五百株合抱大樹。鍾爺打馬前行,來到林邊,隻聽得一聲風響,亂草中跳出兩隻斑斕猛虎撲過來。鍾爺道:“我今番死也!”
欲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