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了半日,包成問道:“雲大爺可曾恭喜聘親呢?”雲文道:“隻因家父要我讀書,尚未聯姻。”包成道:“既如此,與我刁二爺一樣。隻是也要人品出眾、門當戶對才可呢。”雲文道:“正是。”當日盡歡而散。臨行,刁虎會了東。道:“雲兄,明日來一聚。”雲文道;“是了。”當日各回。
次日,又是刁虎請酒。一連數日,都是刁虎邀眾人頑耍。雲文想道:“我擾了他幾次,也該複他個東才是。”遂命家人拿帖,請他三人到莊飲酒。家童去了。雲文遂入內稟夫人道:“今有幾位相好來莊看梅花,在後園一敘。孩兒特來稟明。”老夫人道:“在後園看花飲酒不妨,隻是不要搭那等不要緊的人來往,與品行名譽有乖,要緊!”雲文道:“曉得。”遂命家丁收拾花園,安排筵席,忙忙碌碌,不表。
那雁公子聞知消息,吃了一驚,道:“不好了,這刁賊是我的對頭,倘然知道我在此,豈不也拿去軟禁?那時性命不保。等我唬雲文一唬,再作道理。”遂入花園,見了雲文,道:“哥哥,聞你今日請刁虎吃酒,倘若知我在此,那時連你拿去,說你家窩藏反叛,一同治罪,那時怎了?不如我先殺了刁虎這廝再走,又恐連累你呢。”雲文這一嚇非同小可,連忙插手道:“不要!不要!我又不說出你來,他如何會知道?就曉得,他也不敢來拿,放心,放心!”雁公子道:“如此就是了。”
不一時,刁虎、張英、包成三個人,帶領家丁十數騎馬到了雲府,雲文接進見禮。分賓已畢,茶罷三巡,敘了幾句閑話,就到花園。一進花園,隻見一片梅花,清香撲鼻,四個人就散坐在梅花樹下來觀看。那梅花樹下有一小亭,名為留香亭,緊對小姐妝摟,下麵有耳門通內。那當日小姐不知有客,推開樓窗賞梅。無巧不成詞,卻好刁虎坐在亭子上,抬頭看見小姐推窗探著梅花,真是柳眉杏眼、玉麵桃腮,豔如出水芙蓉,十分清麗。那刁虎不見猶可,一見之時,就骨軟筋酥、神魂飄蕩,仰著臉朝上望。小姐一見有人,連忙將樓窗一掩,同丫鬢閃進去了。這刁虎心中留意。
不一時擺上酒來;就在留香亭上飲酒。飲酒中間,刁虎有意問道:“請問雲兄,尊府有幾位親丁?”雲文道:“不敢。就是家父、家母二人,一個舍妹。”刁虎道:“令妹可曾恭喜?”雲文道:“昔日家君在酒席上,曾許過那鍾鳴珂之子鍾山玉。雖有此言,至今數年,並來納聘。”刁虎道:“莫非那奉旨和番、修長城的北禦史鍾佩的兒子麼?”雲文道:“正是。”刁虎道:“好好好,幸而未曾受他之聘,險些兒害了令妹的終身。那鍾佩不過是個窮禦史,自從出使之後,四五年沒有消息,連家小杯無蹤影了。這萬裏長城,那一年修得完?將來是不得歸家了。依我愚見,令妹年已及笄,令尊又老了,也該早許一個,門戶相當,尊兄也有個照應。”雲文道:“正是。蒙賜金石,當銘肺腑。”包成在旁道:“等晚生來做媒,若是許了刁二爺,倒是門當戶對,可謂十二分美滿姻緣。俗語說:雖打千條火把,隻怕還沒處尋著呢!在晚生看,十分之喜。況且刁千歲堂堂國舅,將來怕不保舉雲大爺做個大大的官兒嗎?豈不各有照應?”雲文道:“如此最妙。隻是不知家母意下如何。”那包成道:“雲大爺差矣!自古道:家有長子,國有大臣。太師爺不在府上,就是大爺做主了,有甚不妥的麼?”張英在旁道:“老包做媒,等我請家叔刑部大堂來保親。”刁虎道:“隻怕高攀不起呀!”四人皆笑。又吃了一會,不防雁公子躲在亭子之後,一一聽個明白,大怒,罵道:“我把這淫蕩畜生,不知那一日撞在我手裏!”遂進去了。四人隻吃得酩酊大醉,然後各散不表。